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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当山 [樓主]


級別:光明使者 ( 14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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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2.真假

  媸妍在雾瘴中行走,眼睛只看得见一丈远的距离,身边似乎不时穿梭过以往的景象,像是她眼熟的,却无一停留,再多的景象就如同雾里看花,什麽都看不真切。

  不过这雾瘴似乎是没有尽头,除了雾还是雾。

  若是在这里面迷糊个一阵子出不去,只怕不会渴死饿死,也会发疯而死。

  耳边安静的近乎沈闷,难以想象,在沙漠中会有这样的感觉,脚下的触感的依然是砂砾,脸上依然会觉得干涩,但是身边却看不出一丝一毫风沙的感觉。

  既不会冷又不会热,但是媸妍却知道,搞不好在这里忘记冷暖,他们便会热死冻死在这里。

  杜精卫应该不会叫他们轻易死在这里吧?

  “云霏?”她有些不安,若是把他弄丢了,以杜精卫的敌意,她担心他的安全。

  “我在。”佐云霏快步上前,握住她的手,“别担心,我这里有干粮,有水囊,我们暂时不会有事。”

  她心里一暖,跟他十指交握,“我主要是担心你,他不会杀了我的。”

  杜精卫对云霏敌意很深。

  佐云霏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捏,“放心,我了解他的功夫稀奇之处,在这里还能帮你,也未必能那麽容易被他弄死。”

  两人扶持着探路,果然感觉和暖许多,又前行了小半日,媸妍嘀咕道,“走了这麽远了,你说,我们是还在原地,还是真的深入沙漠之中?”

  佐云霏沈默了一下,“仙侣城主身体资质有限,他的功夫乃是玄阴秘术,借助天地阴阳,却无法真的阻挡自然之力。如果我们深入沙漠腹地,想必只有仙人的境界才能支撑那种结界。眼下若是大家出了事,他又如何达到他的目的?想必此处未必会太危险,只是……”

  媸妍叹道,“是了,他绝不会只是想杀了我们那麽简单,而只凭幻界,他也做不到逆天之举。”

  “你说我们会遇见他们两个吗?”她此时尚不知,岳洛水他们也寻了过来。

  “阵中时空交错,真假分裂,恐怕要遇上不是那麽容易的事。”佐云霏皱眉,他们会遇上什麽,无非还是取决於杜精卫罢了。

  多说无益,二人正加速前行,却发现前面雾开云散,出现了一条山路。

  只见一个清秀的妇人,穿着一身浅桃红色的襦裙,肚子已经老大,正小心的揣好夫君给的银钱,拿着几包草药,她脸上一会忧愁一会释然,最终绽开一个欢笑。

  媸妍几乎能体会到她左摇右摆的情绪,她担忧自己失过贞,这孩子究竟是谁的,生下来会不会不像自家夫君,到时候怎麽办……又担忧自己年纪小难产,再加上对陈家兄弟亲情居多并无爱情,惶恐不安,很不愿冒险生下这孩子,可是八月怀胎下来,和腹中小生命血脉相连,她已经能体会到他到达这世上的决心,於是和腹中胎儿一起欢乐了起来。

  媸妍十指紧紧掐着手心,直到痛极破皮,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茫茫山路上,空无一人,只有她自己,略带茫然无助的环顾四周,轻轻唤道,“云霏?云霏?”

  她感到害怕忐忑,是的,甚至是惧怕,她竟然重新回到几年前!而云霏不知何时起已经不在她身边。想到马上要面临的一切,她惊惧的起了鸡皮疙瘩!

  她闭上眼:不,不!不可以让命运再重复一遍!

  杜精卫到底想要做什麽?想要趁机把她送回过去,然後让她无助绝望之余求他,和他在一起?

  还是她无意中在幻阵中进入了不同时空?

  她焦虑之间,鼻息嗅到一阵熟悉的,她永生难忘的香气。

  幸好,功夫还在!

  本能的运起内功,想要反击,若是她就此杀掉他,走了,是什麽结果?可是她绝不甘心。

  犹豫之後,她还是顺势晕了过去。

  再次醒来,她匍匐在地上,仰望着李慧心身着纱衣犹如仙女的清影。

  媸妍早已经醒过来,她用手摸着肚腹中久违的感觉,她知道,那是她的小豆芽。

  “小豆芽,别怕,妈妈不会叫你有事的,你会平安的来到这世上。”

  她沈静的不像是被抓来的,只虔诚的摸着肚子。

  李慧心轻轻嗤笑一声,“平安?”

  “你也想得太多了,”她声音清扬,心情极好,“这个孽种,怎麽能留在这世上呢?”

  媸妍抬起头来,怨毒的看着她,“呵呵,孽种?我的儿子父母光明正大,哪是你这样无情寡义的孤儿可比的?只怕孽种说的是你才对!”

  李慧心被触动心弦,她确实无父无母,从小和少主一起相依为命,只有少主不会遗弃她,她仰望着少主长大,从不稀罕什麽父母!

  她咬紧牙齿,静了一下,突然笑了,“看不出,你这蠢妇脾气还挺大,”她往前走了两步,紧紧盯着媸妍,“你似乎是没认清现实呢?我捏死你,就像捏死一只蚂蚁!你以为,主人跟你一夜良宵,就会把你生死放在心上?若是我杀了你,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!”

  媸妍笑道,“是麽?你是这麽觉得?那倒也没错,不过,至少我得了你们少主白白净净的身子,我也不亏。而你,恐怕脱光了躺在他床上,都不会得他看一眼。在我眼里,你不过是个贱妇!”

  “你!”李慧心声音尖利起来,微微发抖,“你,你说什麽?”

  媸妍轻哼一声,“我说,你是个贱货!除了你身边那只绿头龟,没人会看得上你!”

  她得意的故作笑声,“我还说,我这肚子里搞不好就是你家主人的种,我偏要生下他,到时候你不仅要对我男人俯首帖耳,还要对我儿子跪称奴婢,你这贱妇,只配给他们父子当洗脚婢!”

  “不!除了我,谁也不能生下主人的儿子!”她几乎歇斯底里,陷入媸妍有意的诱导刺激之中,声音提高许多,与泼妇无异。

  媸妍嘻嘻一笑,看着她癫狂发作,罗广目光冷冷,多看了她两眼。

  李慧心身子抖了一会,突然冷冷道,“你很得意?我会叫你看到得罪我的下场。”她轻轻睨了罗广一眼,“你去找十个最脏最臭的乞丐来,待会把她丢下去,让他们玩个够。”

  “哦,对,给那些乞丐先加加餐,省的玩得不够痛快!”

  她说完看向媸妍,等待看她惊慌失措,跪地求饶的失控情景,当然,她是不会轻饶她的。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。

  罗广本来不忍,有些抗拒这麽做,可是刚才媸妍的话也激怒了他,不仅亵渎了他心中最美的女人,还顺带羞辱了他,他冷冷看了媸妍一眼,毫不犹豫,“是。”

  於是两人连找四大公子背黑锅的心情也没有了。

  这下媸妍便更肯定了,这里绝不是什麽真情实景,因为谁都无法改变过去。但若是她无所作为,恐怕也会滞留在幻境涡流之中出不去,消耗殆尽。

  媸妍慢慢站起来,抖了抖身上的灰尘,“李慧心,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。”

  李慧心心一惊,不可置信,上前两步,“你说什麽?”

  媸妍淡淡一笑,“我说,你可真是个疯婆子。难怪难怪,你这副尊荣,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呢。”

  “你是谁?”

  媸妍根本不需要运作内力,只轻轻手腕用了点巧力,就打落了她的幕离,啧啧评议,“果然,有的人就是再穿上青衫,妆容婉约,也装不成菩萨,该是毒蛇还是毒蛇。”

  李慧心手指一捻,想要弹出迷药,却被人一把扯住袖子,甩在地上。

  “你是谁?你是谁??你是谁???”她不能相信,一个山野村妇,都能抵挡她的招式。

  “她自然是我的妻子,你们的主母,我唯一爱的人。”白衫男子冷冷注视着她,走到媸妍身边,轻轻挽住她,充满爱意的目光绝不是幻觉。

  “主人!”罗广大吃一惊,连忙欲跪於李慧心身前,想要替她遮挡,却不料只觉膝盖一痛,自己不由自主已经瘫倒,只见两膝关节处插着两把匕首,痛楚难当,膝盖骨已经被废了。

 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杜精卫。

  李慧心大惊失色,看见罗广的伤势心中不忍,却依然将更多目光投注在杜精卫和媸妍之间。

  “不!她怎麽可以?她不过是山野村夫的共妻,下贱堪比娼妓!主人天地之才,怎可屈就这样的女人?”

  她红了眼睛,声嘶力竭的哭泣。

  杜精卫冷冷扫了她一眼,“娼妓?你这麽喜欢折磨我身边的女人,拜你所赐,你很快就会尝到娼妓的滋味。”

  “不!不!”李慧心花容失色,哭的妆容惨淡,“主人,我爱你啊!你不能这麽做!”

  罗广强忍着剧痛,求情道,“主人,一切都是我的主意,求你饶了慧心!”

  杜精卫如同未听见一般,看向媸妍,“你想怎麽处理他们?”语气好似在说怎麽处理一堆猪肉。

  媸妍冷眼看他表演,心中已经有了底,恐怕这里并不是什麽穿梭时空,还是幻境之主罢了。杜精卫想用这种方式讨好她?未免太小瞧她了。

  不过看着昔日的仇人跪於脚下,那种感觉真是很舒服。

  杜精卫轻轻抱住她,“你一定会满意的。”他将两枚铁钩贯胸而入,拖住地上二人,带着媸妍往前走去,地上传来二人凄厉的呼救声。

  媸妍冷眼看了他们一眼,就再也不回头,假的就是假的,她若是沈溺於这样的复仇,只怕离吸毒也不远了。

  走了几步,原先的客栈已经不见,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獒圈,里面养了十来只如同巨兽般的黑色獒犬,个个龇牙咧嘴,吠声不断。

  有人去给它们喂食了些什麽,那些獒犬叫声更大,更加焦躁。

  很快有人把李慧心拖了进去。

  她的衣服被獒犬撕咬开来,露出裸体。

  杜精卫移开眼睛,默默看着媸妍的每一个表情。

  李慧心更大声的嘶叫,但她的嘶叫声淹没在獒犬兴奋的吠声中,十几只野兽在她身体上又嘶又咬,野兽毫不客气的用牙齿啃咬她的身体,表示兴奋。

  只听她尖利的嘶叫一声,却是一只獒犬已经刺入她的身体,成为她第一个“男人”。

  昏昏沈沈一心求死,却不得又高声尖叫起来,另一只獒犬牙齿太尖利,一口咬掉了她的奶头,大概滋味不错,很快就吞下肚去。

  於是她一边被群兽发泄,一边浑身血腥,被分食开来。

  罗广就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,清清楚楚的看着这一切,发疯般嘶吼起来。

  很快,李慧心被分食的干净,那些獒犬又围上了罗广撕咬起来。

  杜精卫见她兴致缺缺,轻轻道,“这不是幻境,这是真相,这里每一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,你高兴吗?是不是很精彩?很好看?”

  媸妍眼神闪了一闪,知道是真的,倒是舒爽了两三分,但还是冷淡道,“发生过也是过去式,杜精卫,我还不至於靠回忆饮鸩止渴吧?还是你以为,你跟我同仇敌忾,共同演了一场戏,就能穿一条裤子了?”

  杜精卫深深看着她,有些忧伤,却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。

  “杜精卫,你我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我不可能再改变我的心意,即使这仇恨报了,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了,於事无补。”

  他悲哀的看着她的眼睛,“你的心真硬,那到底要怎样,你才能再看看我?”

  她垂了眼帘,“没用的。”

  他神色冷淡下来,“你以为你的夫君就都是好人麽?”

  媸妍神色淡淡,“我相信他们。”

  杜精卫後退了几步,“好,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,就让我们来看看,你们的信任有几多?”

  一道黄沙席卷而过,从二人之间隔开一道帘幕,杜精卫身影模糊,消失不见,血腥的獒圈也不见了,只剩下媸妍,站在灰沈沈的雾霭之中。

  “云霏?”媸妍试探性又唤了两声,可惜,他还是不在,不知被分开去了哪里?

  媸妍又不由想起岳小川和甘莫离来,他们此刻又在哪里,会不会有危险?

  她定了定心神,又向前走去。
TOP Posted: 04-25 20:45 #285樓 引用 | 點評
武当山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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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3.生门1

  耳边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,但是离开方才那山路和客栈,她反而觉得心中平静了下来,至少,不用再面对那麽恐怖的过去,报仇固然是痛快的,却不及现在胸中平静祥和的生活。

  无论何样的仇恨怨怼,都不值得拿现在的平静去挂牵。

  或许是她胸中实在是太明白,任两边恍惚景象穿梭而过,再也没有什麽能够侵入她的脑中,让她入幻。

  抬头尽量向远处观望,远处连天际都分不清,这里分明就是一片混沌,如同行游太虚。

  她若有所思,能造出这样的幻阵,让人身不由己,杜精卫就算身体资质无法习武,也已经很有本事,而且恐怕,西川道君韩云胜也出力不少。

  韩云胜是铁了心要将她和杜精卫拴在一起了,幸而还给她留下过一本册子,既然敌我分明,她也就不需要再顾虑什麽。

  突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麽东西,差点绊到了她。

  她低头一看,却是一副黑漆漆的司南,被她踢到之後发出突兀的一声响声,中间的磁勺咕噜噜的转了几圈,最後定在一个方位,不再动了。

  媸妍蹲下身来,这是她走了半天第一件发现的器具,不知是何用意?

  那底盘黑漆漆的,没入脚下漆黑之中,若不是她不小心踢到,根本不会注意到,她将其捡起,放在掌中端详,只见盘中依稀刻着一些不可辨识的字符,寻常人并不认得,她在乌兰呆过一些时日,倒是觉得那些蝌蚪般的文字很像是乌兰文字,再细细研究半天,只认出几个字来,分别是数字“二”、“四”、“八”。

  她心中猜测,这或许是太极八卦符?

  她端着司南移动了两步,只见那勺子仍然直指刚才的方向,她心中思忖:难道这方就是南方?

  若是这样的话,她一直往东走,是不是可以出阵?

  可是不行,出阵容易,若是她的男人都留在这里,她跟进来之前有什麽区别?

  想来想去,这司南竟是个废物,她不由有些气恼,将它掷下不管,可是等她走出几步,又有不甘,万一她找到夫君了,却出不去,岂不是也是百忙一场?想来想去,这司南或许有用呢。

  她不禁又蹲下身去,正要拾起,忽然觉得有些不对。

  只见那磁勺已经换了个方向,指向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位置!

  这麽说,这司南恐怕普通的司南,而是一个开启什麽阵法的核心部件。

  可是,要不要开启呢?

  想了又想,她还是决定试一下,既然进了阵中,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,若是不轻易尝试一下,怎知道有甚样的转机?不管怎麽说,有转机总比一直在沙漠中漫步的好。

  她手指不再犹豫,伸到司南上面,将磁勺拨动旋转起来,再停下之时,果然,磁勺又变了方向。

  她心中暗暗记下方位,如此这般,一共指向八个方向,其中第七次是指向她自己。

  在她转满八次之後,只听司南中心发出“哢”的一声,四周似乎有些不同了。

  媸妍敏感的站起身来,只见磁勺第一次停留的方向雾瘴稀散了起来,依稀可见雾瘴後别有天地,她慢慢走了过去。

  一边走,一边默默想起《玄鬼大法》中所载八卦五行阵法,这以八卦司南为媒者有三,其一为乾坤灭鸟阵,其二为天眼迷花阵,其三为四海退敌阵。

  乾坤灭鸟阵之下无一能逃,杀气最甚,媸妍猜测,这或许不该是杜精卫的本意,而四海退敌阵纵横沙场,对付几个人似乎太过沈重。

  那麽若是天眼迷花阵,便会看见……

  媸妍正心乱如麻的回想书中只言片语,只见自己已经身在情景之中,被吸了进去。

  她不由一愣,只见自己大腹便便,躺在床上,腹中沈坠,显然孩儿正在往下出来。

  稳婆急道,“夫人,这时候可不能走神!快用力!快生啊!”

  媸妍被她一催也着急了起来,幸好腹中不觉疼痛,只觉沈坠,没过多会竟然稀里糊涂生下了个白玉般的团子。

  “恭喜老爷,是个小公子!”

  “赏!”甘莫离一身白衫,此刻丝毫不乱,喜得跨进门来将小襁褓抱在怀里,好一番打量,这才转而看向爱妻,“妍儿,你没事吧?”

  媸妍从入阵开始就对他和小川担心不已,此刻见到他,即使知道是幻境,依然觉得慰藉不少,泛出一个安心的笑容,“我很好……”

  他安心之下,便对着小襁褓爱不释手,再也移不开眼去,这是他求了不知多少年的继承人,是融合了天下天资材质最优秀的男人和女人的结晶,这样的第一天才,若是习武,必定称霸天下!

  他望着小襁褓,不由眼中火光大盛,便觉男女柔情都是沧海一粟。媸妍看着远远站在那边惊喜儿子的莫离,突然心中泛上一丝黯然,疲累失落之下,睡了过去。

  等再次睡醒,孩儿已经长大,而媸妍心中古怪,仿佛很久没有与他们父子温存亲近,不由走到甘泉宫花园之中,看着二人习练。

  甘莫离对孩子极其严苛,不仅要把全部的领悟都教给他,更是让他必须开创许多新的招式,在他教导之下,孩子虽容貌精致难描,却面如冰雕,活像玉石小人儿,看到媸妍也只恭谨道,“娘。”便又抽出小玉剑,练了起来,招式精妙,已胜过媸妍年少时许多,还三不五时自己创出一招半式,简直信手拈来。

  然而媸妍骄傲之余,却对孩子感不到一丝亲近,心知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了,对甘莫离怨道,“不可以再这样放任你教导他!你瞧瞧他如今,看不到一丝人气,百年之後,他又成不了仙!一辈子不享父母兄弟手足夫妻天伦之乐,可有丝毫乐趣?”

  甘莫离十分不以为然,淡淡道,“孩子的教导,我自有分寸,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教导他成为当时第一天才,自成一派,你不可阻挠。”

  “不行!他是我儿子!”媸妍一把搂住小冰人,痛哭起来,甘莫离面色难看,而孩子被打断之後面上亦是不耐,想要推开她的怀抱。

  媸妍心中突然一阵凄凉,这就是他的夫君和儿子。

  甘莫离一把将孩子捞到手里,“这件事没有置喙的余地,你三夫四侍,我从未管过,从未醋过,不外乎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儿子,本来你生完我就该带他离开,不过是顾念你的心情,如今儿子长大,更不能让你无知妇孺坏我大计。”

  “肉体欢爱与男女之情不过是罂粟而已,我甘莫离绝不会耽於其中,我所求,不过一个後人。”

  说着他义无反顾的抱着儿子离开,不见踪影,“你我夫妻情断,就此别过。”

  媸妍一手捂着胸口,一时肝肠寸断,她情知,这情景她虽不愿意,却是极为可能的,因为莫离从一开始找寻她,就是为了儿子。

  直到雾瘴散去,她匍匐地上,那心痛的感觉还是那麽强烈。

  她脸色苍白,心乱如麻:不,不可以胡思乱想,不可以怀疑他!她拼命回想着有关天眼迷花阵的一切记载。

  天眼迷花阵按照八卦方位,共有八处幻境,分别对应八门。开天眼而可知过去现在未来,然而天眼却不是随便开的,因此预知有限,却原来其中真假交错,真,则为生门,入则即可破阵;假,则为死门,入则其人丧命;其余各处幻象则皆由阵法方位变幻和入阵人心境而来,其真真假假意随心动,尚未可知。

  她闭上眼睛,渐渐平复,她知道,接下来,她会看到更多“不可置信”,而且其中必有一处是真的。

  杜精卫真是好算计,若是他只是将她困在幻境之中,她或可自我暗示,一切都是虚妄,可是现在,这天眼迷花阵是她所熟知的,那她必然知道,她所看到的一切,未可知便都有两三分可能,甚至还有那麽一幕,是必然之必然。

  她拿起司南,拨动了一下,磁勺又转动起来,最终停下,媸妍再次走了过去,穿过水波般的镜屏,走了进去。

  她满身疲惫脏乱,最终找到了他,“小川!”

  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喜。

  夜光如水,他背影突然一僵,从沙丘後慌乱坐起,衣衫不整,而他身下,正是凌红绡,一只手还钩在他的腰腹,一只手遮挡着自己。

  “小川……小川?”媸妍惊怒,看着他,“你背叛我??”

  岳小川惊慌之後,沈默下去,才开口道,“我早就背叛了你,你是知道的。”

  媸妍大哭,“那不一样!我知道你之前是骗我的,是为我好!可是你现在?你到底同她做了什麽?”

  岳小川面色难看,绝望的看着她,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“我与她为了甘莫离之事流落在沙漠之中,寒夜无衣物御寒,几近冻死,不得不肌肤相亲,拥抱度过寒夜,我……我必须对她负责。”

  媸妍咬着唇,“我不信……我不信……你不是还和我有过夫妻之实吗?你只是抱一抱她,就要负责,那我怎麽办?”

  他似乎也留恋着她,嘴唇动了动,果然是冻得一片青紫,面无血色,身上也是苍白发青,散发着寒气,“妍儿,我……我只是想活着,见到你……活下去……我……”

  他只是为了活命而已,权宜之计,扪心自问,她还能接受这样的他吗?她心中一团乱糟。

  岳小川看着她表情变幻,似乎洞察她的心理,低声道,“作罢吧,不要勉强自己了。”

  “我偏不要!”她怒瞪着他。

  岳小川再抬起头来,忽然变了个神色,深深凝视她,似乎明明白白她心中的矛盾和坚持,“如果你坚守我们的约定,小川绝不负你。可你何尝缺过夫婿?小川……怕是也是多余的吧?”

  “红绡却不同,她……我们虽是为了活命,我却不能让她香消玉殒。”

  “她不行,我就可以?”媸妍大喝一声,又惊又愤,“我要杀了你们!”一柄弯刀已经逼住他的喉咙。

  “不要!”凌红绡以手挡住刀尖,再也顾不得掩盖身体。

  岳小川本来对她忽视一边,此刻却认真看了她一眼。

  他这才转向媸妍,“离了我,对你不算什麽,至多痛一阵,自有人抚平你的难受,而接纳我,却会让你患得患失,纠结痛苦,如果之前我还只是犹豫,现在却是决心要对她负责了,对你,对我,对她,都好。”

  媸妍看着此情此景,突然觉得自己分外多余,仰天长笑,“哈哈……哈哈……好……你们郎情妾意……你们鹣鲽情深……我真是个白痴……”

  她失魂落魄,边退边走,命似去了半条。

  眼泪顺着眼睛不断流下,想起他们相拥而眠的情景,就恨不得杀了他们,再杀了自己。她眼睛一红再红,手按在刀把上颤抖,最後硬是忍住森森杀意,靠着自尊忍了下来。

  忍不住再次回头,那里一片沙丘,已经什麽也看不见,她眼中迸出森森恨意,只觉得他们双双掩埋在其中冻死也好。

  突然心中一惊,媸妍大骇:我这是怎麽了?就算小川为了活命自保而体面不全,我也不该如此盼着他死去,甘露从来不是这样恶毒的女子,甘草也从未丧失向善之心,为何媸妍最终变成这样一个女人?得不到宁可毁之?

  这恨意从见到李慧心就开始滋生,後来逐渐发酵,这麽自暴自弃後又涌上一股绝望,如此反复,心神波动不安,有沸腾之相。

  她出了一身的大汗,反而清醒了几分,暗暗扣住自己的脉门,告诫自己:不,八相之中唯有一死,她才见了其二,就这样沈不住气,且她自己也不是那样坏的女子。

  反复安慰之下,心神才稳了许多,足以对抗下一个幻境。

  直到磁勺又咕噜噜转了起来,最终停在另一个方位。

  “我绝不可以自己乱了心神,自乱阵脚。”她将唇咬出血迹来,无论如何,就算是他德行有亏,她也必须无愧於他,到时一拍两散。

  岳小川,若是你真的德行有亏,又百般求去解脱,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怜惜她,我俩亦恩绝情断!

  她狠了狠心,端起司南,向着另一个方位走去。

  她看到岳洛水时大吃一惊:难道说他们几个也寻到了这里麽?

  她又惊又惧,这个杜精卫,他到底想做什麽?!

  而等她看到发生了什麽,刚刚愈合的心又撕开一片碎片。

  只见滚滚黄沙之後,唯有那片绿洲之中的平静,一个满头瀑布红发的女子正小憩於树荫之下,惬意的吃着一串葡萄。

  媸妍不由好奇的上前,想要看清那自在女子的相貌,只觉自己游魂一般,只意念一动,就好像分外轻盈的到了女子身边,低头一看,那女子樱红小口,瑶鼻秀目,身姿婀娜丰盈,真真是难得的尤物。她凝视间,那女子似乎突然睡梦之中感应到了什麽,猛然睁开双眼,迎上她好奇的双眼,只见那女人眉目天生妩媚,眼神之间,勾魂动魄!

  放眼天下间,媸妍第一次见到这般美的人,竟让她的自信心瞬间瓦解,还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之情。

  那女子与她气质极为相近,都是冷冷淡淡,举手投足又带着万种风情,若是就她们两个,她定然要好好结交一番。

  然而她又有些不甘。

  二人容貌上或许各有千秋,可是那女子举手投足的妩媚风情,浑然天成,就连修习了倾城法力,被几位夫君滋养之下的她也比不上!

  她引以为豪的勾人姿容,竟被一位女子天生的仪态给比了下去!本来是同样的风情,那女人做来已经浑然入骨,而她样貌精妙脱俗,又不惯放得开,显得比那女子拘束了十倍,竟有些不像的感觉。

  她被那一眼对视吓了一跳,不由环顾自身,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手足形体,不由放心向那女子再看去,可那女子已经站起,迎向来人。

  她目光追寻过去,更是如同雷击,来人正是岳洛水,他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,随後紧跑两步冲过来,热泪盈眶,紧紧同站起来的红发女子抱在了一起,深情相拥,惊喜万分。

  媸妍心中隐忍如同钝刀割肉──她还从未见过老辣沈稳云淡风轻的岳洛水会有那样激动失态的表情。

  他显然同那红发女子相识已久,此刻是故人重复,激动的涕泪直下,抱着女子,恨不得嵌入肉里,哭红了眼睛,连声嗫嚅,“瑶姬……瑶姬……”

  媸妍难以想象,他有这样的“故人”,以前几次三番,她不停的冒出“故人”来,於是如今,他们也用同样的法子报应到她头上了麽?

  岳洛水是个孤儿,无姐无妹,更没有暧昧门人属下,她是知道的。

  她早就觉得他的爱来的太过偏执,难道说,其实是因为这个女子在前?所以他才爱屋及乌喜欢上她身上那种魅惑的气质。

  她心中突然一阵阵苦涩,只反复想起一句话,“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”

  可是想来想去,他们之间的种种难题,已经是无解了。

  岳洛水惊异的摸住女子的红发,握在手中爱惜的观察,似乎在啧啧称叹。

  媸妍心中一片冰冷,他年纪大些,果然还是喜欢妖媚成熟些的吧!她第一次这般嫉妒旁人,就连凌红绡在她心中也从来不是对手,她不甘的又看了那女子一眼,若是她有这般举手投足的风情,该多好?

  她果然还是生涩了些啊。

  不知怎样飘出幻境,她失落难言,仿佛心胸空了一块,幸而方才那次险些走火入魔陡然警醒,这次却不是那麽容易魔障了。

  再多胡思乱想,也终要挨个看上一遍,才好做决断。

  岳洛水为父为夫,她亦是割舍不开,若不是他,她的几位夫君哪有那麽容易凝聚在一起,相处和谐,便是岳小川也不会见容於诸人。

  想到有可能失去他,她心中泛上一片不知所措的茫然慌乱。

  不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,她飞速的拾起司南又拨动起来,好过继续胡思乱想。

  咕噜噜几声,磁勺转动停止,可她眼神依然死死盯着漆盘,不曾移动。

  她已经隐约知道杜精卫想要她看到什麽,没有比这再折磨人的了,她会看到一幕又一幕难以置信的难堪,而她还要清晰的从中找出一幕真的,这真的太折磨人了……她心防险些破碎,情知无法继续下去,只得轻轻坐下,气沈丹田,平息了心脉,足足用了半个时辰,这才呼了一口长气,向新的方向走去。

  “杜精卫!”媸妍冷哼一声,不得不承认,他的目的也算是部分达到了,的确是动摇了她的信心,让她心如刀绞。且就算她再理智,要在这些幻想中分辨真假,也是一种痛苦。

  然而无论如何,身陷局中,这个游戏她都还得陪他玩下去。作家的话:之前有人说女主太薄情了,很对不起几个男主,所以准备开虐几天,让她反省反省。PS:送礼物的同学,很高兴经常看到你们,我都脸熟了,那个,很高兴经常看到空虚的礼物栏被填上礼物,其实免费的抽奖礼物就挺好,我只要看到附上一两句想法和留言打招呼什麽的就很开心了,真的不用送花钱的礼物,省下钱看文吧~谢谢你们~看V文已经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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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当山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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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4.生门2

  “云霏……云霏……”

  她本来就担心他,眼下更是下意识的抓住了戟尖。

  他的戟尖也因此不稳,微微偏移寸许。

  媸妍先时只顾着高兴,只想上前抓住他,“云霏,你别担心,是我!真的是我!”

  她只以为佐云霏定然也是遭遇了各种幻觉,已经不能相信与她,便解释道,“我是真的!我们来此之前还曾在永昌镇歇脚,在此之前,你还为我杀了两个无礼之人,你忘了?”

  佐云霏神色有些奇怪,仿佛没想到她突然提起此事,良久才面色复杂道,“你提以前的事……也做不得数。我已是决定了,没用的。”

  “事已至此,谁也改变不得。”

  媸妍心中一冷,这才惊觉,并不是他遇到了幻觉,而是她。

  她面色低落下来,“你要怎样?”

  谁料背後传来一个声音,正是杜精卫,化成灰她也识得,“他只是和我联手而已,你放心,我们俩不会伤害你,我们怎麽舍得呢?只要你……”

  “宫主别听他的!”

  媸妍顺着喊声望去,大惊失色,只见她几位夫君被捆缚的东倒西歪,有的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,不知生死,而方才喊她的正是郎阿里。

  岳小川受的创伤最重,心口一个洞大的窟窿,已然没命,岳洛水、白宇臻和杜皓然其次,身上也有数处重创,生死难料,甘莫离和郎阿里好些,但也浑身血灰难辨,且他俩相貌出挑的俱被人用刀剑破了相。

  郎阿里见媸妍望过来,目光愤恨含泪,“宫主,我们几人已是砧板上的肉,便求体面的死去。只希望你不要落入他手,让他这个无耻叛徒得了便宜!”

  媸妍仿佛做了个长梦,难以置信,又悠悠回转,望着佐云霏,他跟她时间最短,可是她自认对他品行有所了解,他忠诚定力都非同一般,为何做出这样的事?

  “为什麽?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……”

  “否则我立刻死在你的戟下……”

  佐云霏移开目光,不敢对视,“妍儿,我是真心跟着你的,也是曾发誓一辈子像那夜一般,只站在你的门外,守着你就好。”

  “可是慢慢的,我发现人心是贪婪的,我受不了你只把我当做你的卫士,受不了你一意跟他们欢好,却将我忽视到底,只有满足了他们,你才会偶有想起我,我也是你的夫君,不是你的随从,不是你一夜欢情後的尾巴。”

  “就算你的恩爱不均,也不要这麽显而易见给我察觉,让我觉得想起我一次来也是偶然可怜我。”

  “你最爱岳家师徒惊才绝艳,又怜惜甘泉宫主给他孩子,那我又算什麽?只是你不得不收留的一个麽?”

  媸妍声音比哭还要憔悴,“所以……你就跟他……跟杜精卫这魔鬼联手?”

  佐云霏转而迎上她的目光,“跟一个人分享,总比六个要好,不是麽?在你心里,我都是无足轻重的,那麽我是好是坏,又有什麽分别?倒不如做的坏些,让你记得我……”

  媸妍咬着牙,眼泪无声的滑下脸,又看了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几人,熊熊烈火从胸中燃烧起来,内力无穷无尽,她知道,在她二人掌下绝难逃出,可是她此时只想拼死一搏。

  然而几乎没有遭遇抵抗,且身後杜精卫竟意外为她送了一把内力,戟尖扭转贯入他的胸膛。

  他白衣尽染血色,仿佛解脱,“你看,坏些也没错,你这不就记得我了吗?”复又看向杜精卫,“你算计了我,也不得好,且看吧,活着才最痛苦。”

  媸妍泪眼模糊了视线,长久绷着的那根弦仿佛一下子破碎,再也坚持不下去,仰天长啸一声,突然跪在地上,满头满脑的血和尘土让她恍惚的抱头痛哭。

  “不……这不是真的……这是幻觉……”她哆哆嗦嗦的重复着,哭的支离破碎。

  “啊──啊──杜精卫!你这个王八孙子!你给我出来!出来!”她嘶吼的歇斯底里。

  可是没人理她,只有地上的司南静静躺在她视野中央。

  媸妍尖叫一声,突然将它扔了出去,!当一声,不知落在哪里。

  她跪坐在地,双目惨红,不知痛哭了多久,才觉得胸腔中那股憋住的委屈渐渐消散出去少许,能够呼吸几口,方止住哭声,四处寻找丢掉的司南。

  还好扔的很重,却并不远,而磁勺已经有了新的指向。

  她抹了把眼泪,心道:就算这些是真的,我也已然提防,是不会发生的!但若要云霏真的做了那等事,她又该怎麽办?答案是,她必然要杀了他。

  为何一妻多夫之爱有许多难以调解之处呢?妻妾相争勾心斗角,夫侍之争却伤筋动骨。看来,做一个好妻子,一个许多优秀男子共同的妻子,更是难上加难。

  她反复劝慰自己三声引以为诫,才有勇气重又走进浓雾之中。

  “皓然……”她躺在他怀抱之中,经历了刚才的场景,再能抱到活人,真好。

  她满足的在他怀里拱了拱。

  杜皓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於她的热情,紧紧抱着她,手臂微僵,“你已有许久没对我撒过娇了……”

  唏嘘之声低不可闻。

  媸妍迷迷糊糊问道,“你说了什麽?”

  “没什麽……”他用手摸着她平坦的小腹,淡淡一笑,却不在眼底,“许是我做的不够,咱们再来一次。”说罢,又进入她的身体,激烈更甚刚才,同赴巫山云雨。

  事毕,媸妍疲累昏昏睡去,手下意识的搭在小腹上,亦有些失落。

  杜皓然茫然披衣走在院中,想起当初在父亲坟前的话。

  他已经多年未曾去祭拜过父亲了,不是不想去,而是没有颜面。

  他是要她立下生儿育女的功劳,才有脸去拜祭父亲的,可是如今,她为其他人纷纷生儿育女,只有他一直没有子嗣。

  星夜宁静,却又燥热烦忧。两人平日的剑拔弩张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之中。

  他本性本就较其他几人嚣张跋扈,又兼之求子不得,是以对媸妍更是变本加厉的一味掠夺,发泄自己心底的不明意味。

  他以前就不大掩饰自己的欲望,现在更是强取豪夺,再加上她现在七个夫君,他的欲望更难随处被兼顾,情急之下,他难免有些不择手段,反正,从认识她开始,他就习惯了处处用强。

  他已经是多次不顾她的意愿,床第间因为急切更是粗暴大开大合,即使是她疲惫之时也从不肯放过,最不得她欢心,殊不知他一方面是生怕在几个优秀男子之中迷失了地位,一方面是迫於当初的誓言想要个孩子。

  媸妍就越发避着他,不想吃苦,亦不想给自己生子的压力。而他如此之下,就几乎次次都要强暴她,才能与她同床共枕。

  到底是夫妻一场,她除了一避再避,也隐忍揭过,但她心中的不喜,他岂能不知?

  这事早已惹得其他几人不满,媸妍亦是因为这事跟他吵了好几次,像今夜这般的宁静温馨,已经很少有之,他披衣来到院中,抬头望向星空,心中满满都是苦涩。

  这忠义侯府,还是他当初的那个家,他也娶了心中的那个她,为何却如此烦闷悒郁?

  自己曾是父王疼爱的小王爷,要什麽有什麽,怎会有这样为了一个女人争宠的时候,然而她的好,她的甜,亦让自己放不下。

  想起幼时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导,又想起她躺在自己身下的小鸟依人,不由心中一阵晦暗不明。

  父亲,难道是你一直不原谅她,不认可她做杜家的媳妇麽?

  正在这时,一个汉子推开院门,悄声接近,那汉子穿着一身布衣常服,然气质却粗犷强硬,显然是一名军人。

  “小王爷……”汉子看向他亦是十分苦闷,纠结许久建议道,“我在杏花巷安置了一个好人家的女子,相貌虽不及夫人,却也是难得清丽可人,且丰胸肥臀最好生养,还生有宜男之相,小王……”

  杜皓然脸色难看,“此事休要再提!”

  汉子气闷,“小王爷!你好歹为老爷留个後啊!”他说的泪盈满眶,显然对天山王极深的感情,“你就算对夫人一往情深,我等也就认了,可是好歹留下一丝血脉,让王爷在天有灵心能安啊!”

  杜皓然摆摆手,“此一生,无论有没有後,我都不会背叛她,跟别的女人厮混。”

  因为夏夜闷热难歇的媸妍隔窗听见他说话,不觉心中安定,幸好有他,他总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,不会在男女之事上让她忧心如焚。

  这一时不禁觉得杜皓然竟是那般好,枉她以前一心挂在小川一人身上。

  忽听那老将说到哪里,似乎愤慨急了,突然从身後拽出两个人来,“小王爷,你与夫人感情蜜里调油,我等本来不想再添烦扰,可是你如今要让王爷断了後,我等却是不得不说!不信,你听他们说!”

  那背後之人,正是当初那定苍山管账簿的沈缶言,和管着机关的黑小子孙绍文,沈缶言当初丢了账簿,怕人寻他,大约混入军中做了文职,此时被那汉子揪了出来,支支吾吾之後,将当时山上情形说了一遍。

  那汉子又逼着孙绍文承认什麽,谁料孙绍文看着懦弱,却念着当初一夜夫妻百日恩,嘴硬着不肯说媸妍半句不是,竟是被那大汉一怒之下腰斩了。

  那沈缶言见他死了,机关之事死无对证,只得反复再三保证,天山王是媸妍亲手杀死的。

  杜皓然一直以为,媸妍当日身在定苍山中,只是被动加入了贼匪,不知不觉做了父亲的对头,至於人,当日是孙氏兄弟杀的。而媸妍也没傻到承认这样的事。

  他并没有想到,父亲竟是她亲手布置所杀!

  杜皓然踉跄退了两步,脸色苍白,汗如雨下,“别再说了……求你……别再说了……”

  那汉子却依然苦苦相逼,杜皓然挥手制止,“杏花巷,我是不会去的。至於父王,让我心中平静一刻可好?”

  媸妍揪着心口纠结痛苦,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一根刺,没想到就这样赤裸裸的横亘出来。

  该对他有信心吗?

  幻境的卑鄙让她情知後果难料,多半不是什麽好事,但是她心中又不愿不相信他,尤其是那个杏花巷,让她彻夜难安。

  而就在她寝食难安之中,他果真去了杏花巷。

  媸妍悄悄尾随。

  他进去之後,那女人受宠若惊,给他沏了茶,手足无措,不知该说什麽。

  杜皓然呷了口茶,声音很是疲累,像是不能负载,“我有一个很爱的女子,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,可是为何,我会觉得同她渐行渐远呢?”

  “你们女子最了解女子,你说,她心中在想什麽?”

  “我为何从来感觉不到她的爱意?”

  那女人呆愣了一下,便道,“女子最喜欢的便是胭脂水粉有情郎,官人若是肯花心思去哄她,必定会成功的。”

 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,“这些我都给了她,她却从来不放在心上,因为有的是男人肯奉上真心,我的又值什麽钱……”

  似乎觉得是对牛弹琴,他给了那女人一些银钱,大概是不想耽误她,叫她自行离去。那女人却哭哭啼啼不肯,最後,杜皓然也只摆摆手转身走了。

 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幻境之中经历了太多的背叛,媸妍已经承受不了最後一根稻草,或许是她的不安全感实在到了一个极限,或许,是因为坚信这里是幻境,她敢於放开自己,不再舒服手脚。

 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样子那麽碍眼,即使他已经拒绝,也无法让她觉得安全,她一刀杀了那个可怜的女人。

  莲华阁主的身份让她向来不屑残害同胞,但是她告诉自己,这个女人明知她要侍奉的男人有妻子还要甘当外室,不过是一个贱妇罢了。

  做完这件事,她终於睡了个好觉,再次醒来,是他质问的眼神,他原本坚定不移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
  “是你,杀了她?”他失望的看着她,他性情不羁,比她本性暴躁的多,若是她喜欢,杀掉个把女人并不会让他觉得怎样,或许还会因为她的醋意而让他欢喜,可是适逢知道她亲手设机关杀了他爹,一切事情都变得敏感,无法挽回。

  “是我。”她平静看着他,心中却紧张。

  他嘲讽的看了她一眼,“当初你是否就是这样,冷血的杀了我爹爹?只因为你的一己之私?”

  “你可曾念在,你我还有夫妻缘分,而要手下留情?”

  “你可曾顾虑过,哪怕你对我有一丝真心,而对我爹爹下手前留三分,来日好与我相见?”

  他淡淡的嘲讽,“恐怕你从未想过吧,你竟是从来未想过喜欢我,只是被迫捡了个不想要的。”

  他突然逼近她,在她耳边道,“我若是学你,是不是该杀光你的男人?”他的话让她浑身发冷,脸色惨白。

  “你无法怀有我的子嗣,或许是上天注定。”他闭了闭眼,“罢了,是我强求了。整日对你用强,估计你也烦透了,你若不情愿,我再不碰你一个手指头。”

  从此二人形同陌路。

  直到媸妍举事那天,他带着十万禁军逆反逼宫,她才发现,他手下将领早已臣服於他,根本不需要虎符。

  他以杜家血脉身份自立为帝,将她立为皇後,将她那群男人统统圈禁发配。

  她孤枕难眠,他亦没有接纳过别的女人,偶尔隔着重重宫殿遥望她的身影,却再也没碰过她。

  媸妍从迷雾中走出来,才觉得那一段经历苦闷煎熬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,她心神恍惚,浑身冷汗,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,甚至微微颤抖,她自己并没意识到,她已经几近走火入魔。

  在岳小川的幻境之中,她曾经想杀了他们两个,却强行忍住,後来更是因为嫉妒想要杀了瑶姬,及至被迫杀了佐云霏,到後来心魔丛生,对弱质女流大开杀戒,她已经完全迷失……她突然捂着胸口跪倒在地,嘴角溢出一丝血迹,打坐调息,却是静不下心来,只恍恍惚惚不得集中胸臆。

  她强撑着爬起,跌跌撞撞向前走去,口角不断溢出鲜血,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。

  不妨之间突然被什麽跘了一下,她低头拾起,却是一阵阵眼熟,那是佐云霏路上带着的干粮和水囊,正牢牢绑在一起。

  这东西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是偶然,他大概不知道她丢失去了哪里,宁可自己渴死饿死不吃,也要把东西丢下,只希望她偶有一线希望捡到,聊以果腹。

  胸腔中一股暖意腾起,霎时冲淡了之前涌起翻腾的气血,她竟然一下觉得好多了。有人这麽爱着她,为着她,她岂可功败垂成,让杜精卫捡了便宜?

  她稳稳拿起司南看了看,又随手放下,拿起干粮吃了几口,她也许并不饿,但是吃着那些东西,她只觉受到的委屈都平复了下来,开始思索接下来的问题。

  如果连皓然也会变……

  那麽阿里……

  阿里会变吗?

  她放下司南,再次走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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