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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uhuen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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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
  明璇见他神色有些恍惚,便轻轻问道:“ 妳在想什么?”
  云炫怔怔的望着她,脱口答道:“ 我在想我娘当年,是不是就像姊姊这般模样?”
  明璇没料到他如此回答,脸上掠过一丝忸怩羞涩。云炫自从见到明璇以来,一直被她不染凡尘的气质所迫,只觉得她圣洁高贵异常,自己连呼吸的鼻息都不敢太重,生怕对她有半分亵渎。
  此刻的腼腆虽稍纵即逝,却让云炫心头剧震——这副样子正如观音媚态,偶得见之,足令人神驰不已。
  明璇并不知道云炫心中所思,轻笑道:“ 那我可比不上她。”
  云炫忙道:”
  璇姊姊太过自谦了。”
  他本来想找些言辞表达心中对明璇赞美之情,又觉得不太合适,正踌躇间,便听明璇说道:“ 并非我自谦,这是老祖宗说的。她说我和明珰的姿色都逊阿涵姑姑一筹。当年莲族子弟,不知多少人曾被阿涵姑姑倾倒得茶饭不思。”
  “ 那她怎么会嫁给我爹的?”
  云炫声音有些发涩,他情知母亲越是众人瞩目,就越是难与父亲携手。
  明璇叹了口气,说道:“ 情之一字,有些时候并无道理可言。阿涵姑姑当年青春年少,心有七窍,最是聪颖机敏,虽然平易近人,但看人的眼光却是极高的。而妳父亲孤傲飘忽,对人常做青白眼,忽冷忽热。我还记得半阙题他的词:笑邀乞儿对饮,醉命王公解靴。暮拥芙蓉歌塞曲,晓折杨柳响胡茄。性情最是放诞不羁。谁也没料到这两人竟会暗生情愫。当时我爷爷已沿袭魔君之位,诸事繁多,等到他发现不对头的时候,阿涵姑姑已深陷情网,不能自拔,宁可浪迹天涯,也要和妳父亲厮守。”
  “ 爷爷大怒之下,将姑姑看得死死的,禁止她和妳父亲再通消息。并下了谕令,除非妳父亲挥剑断情,否则不许他踏上月华峰一步。谁知道不下这道谕令还好,一下这道谕令,反将妳父亲狂傲性子激得发作起来。”
  “ 数日之后,他居然按足了媒妁之礼,大张旗鼓的遣媒婆拿着红贴上门提亲,还没等媒婆被打出大门,第二拨人就敲锣打鼓的把头节礼送到。我爷爷正气得浑身打颤,又一大拨人吹吹打打,送来六十四扛彩礼和一封婚书。那婚书言辞恳切,态度谦恭,满纸皆是对阿涵姑姑的倾慕之情,请爷爷捐弃前嫌,勿做无情棍棒,玉成美事。信末一转,则说次日即是吉日,他将亲自上门迎娶,请婆家做好准备,仿佛这事天经地义,已板上钉钉一般。”
  云炫听得不住摇头,如此做法简直比破口大骂更令外公生气!他突然想到,假如自己是父亲抚养长大,恐怕耳濡目染,也要沾染不少他的怪诞脾气。明璇道:“ 爷爷虽然将妳父亲的婚书撕得粉碎,却也知道他在外游历多年,颇多奇遇,修为必定愈加精深,并不能小觑。于是便将就近的魔尊、妖将、护法长老紧急召回,等着妳父亲上门。”
  云炫捏了一把汗,问道:“ 后来如何?”
  明璇道:“ 当年那一场大战,我都是听逄师傅说的,她那时便在当场。”
  云炫问道:“ 逄师傅是谁?”
  明璇微笑道:“ 是妳和明琅的师傅。稍晚些时候,我带妳去拜见她。”
  云炫哦了一声,道:“表姊,妳继续说。”
  明璇点点头:“ 逄师傅说,次日妳父亲果然穿着一身新郎红袍,领着八抬大轿便来迎娶。当时爷爷和阿涵姑姑远远坐着,妳父亲孤身一人站在对面,夹道两侧俱是莲昙二族的高手。爷爷拉着阿涵姑姑对妳父亲说,若是他能走过来,便可以将阿涵姑姑带走。”
  云炫吃惊道:“ 他能打得过那么多高手?”
  明璇望着云炫的面庞,心中回想着逄绛萦所说的情景:那时候月华巅上龙虎云集,妖煞冲天,杀气几乎将人压得连气都喘不上。可那人脸上却是欢欢喜喜的样子,一双眼睛只望着阿涵,仿佛一众剑拔弩张的老妖厉魔都是前来贺新道喜的宾客一般。
  逄绛萦偷偷瞧了一眼阿涵,见她虽未凤冠霞帔,却也特意穿着一件大红衣衫,银发精心梳理得一丝不乱。自从见到那人的身影,目光便一刻也不肯从他身上移开。逄绛萦身为女子,看到阿涵温柔又带着坚定的眼神,心中雪亮——今日不管是死是活,她都要嫁做此人新妇。
  明璇道:“ 那一天,他们两人目光一碰,便再也不肯分开。阿涵姑姑看着妳父亲问,妳来了?他嗯了一句,笑着说,来娶妳啦!阿涵姑姑也笑着说,我很开心。可是这么多人,妳打得过么?妳父亲挠了挠头,说道,就这件事最是棘手,恐怕要劳妳等上一会。阿涵姑姑脸色有些发白,嘴唇边却挂着笑意,对他说道,妳别着急,小心应付,我一直等妳。他们两人一问一答,脸上的表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二人在窃窃私语,周遭众多高手,俱是泡影。”
  明璇说道此处,停口不言,回想到逄绛萦的话:“ 他们这段情缘,当时知道的人不多,大家开始都以为那人仗着功力高强,要强娶阿涵为妻,个个义愤填膺。然而听到他们的对答,才知道是妳侬我侬。虽然依据族规,即便是两情相悦,也不能让他如愿。但不少人心底里却暗暗觉得,他两人确是一对璧人。”
  明璇当时听到这里,有些疑惑,问逄绛萦道:“ 那人比阿涵姑姑大那么多,怎么会登对?”
  逄绛萦道:“ 他自小即是美男子,只是道法高强,修行上的名声盖过了相貌上的美誉。当时他虽已是中年,又在江湖上闯荡许久,但身形挺拔,神情姿容宛如少年,又比少年多了睿智沧桑,恰似秋桐历经风霜,独留英挺疏朗,不见萧瑟颓唐。”
  明璇听得心向往之,嗟叹不已。
  她望向云炫,见他沉思不语,显然也在脑中描摹当年两人遥遥相望的情景。
  明璇看着云炫,试图在他的五官轮廓中搜寻当年那个骄傲求婚者的痕迹。两人心有所思,一时相对无言。
  良久,云炫才轻轻出了一口气,问道:“ 他……就这样杀到我母亲面前么?”
  明璇道:“ 是。他后来便一路浴血,一直杀到阿涵姑姑面前,连爷爷都被他打倒,眼睁睁看着他行完翁婿之礼,拖了阿涵姑姑的手,蹒跚而去。”
  云炫知道表姊这几句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,但一股血腥惨烈之气,仍扑面而来。他微微吃惊,问道:“ 他竟如此厉害,一人就打败了莲昙二族这许多高手?”
  明璇面色平静,说道:“ 逄师傅对我说,他能取胜,原因有二。一是因为不少人动了隐恻之心,出手时手下留情,只想将他赶走也就算了;二是大家都低估了他的实力,没料到他妖力上的修为竟如此深厚,更想不到的是,他居然妖灵双修。”
  云炫骇道:“ 妖灵双修?灵魔一体?他怎么能够妖力灵力并存?”
  明璇苦笑着摇摇头,表明自己也不知道。
  原来妖力灵力各有胜场,妖魔道和正教历来不乏才智卓绝之士,试图将灵、妖二力熔融为一体,以达阴阳际会之大境界。灵魔一体的想法早已有之,并不新奇。
  可是天地既分,妖力灵力便不能相容。若是妖魔强行开启灵窍,或是正教蛮横修炼地气,二力交汇的结果,竟如天地复归混沌,消弭得茫然不知所踪,白白费去毕生道行。
  云炫之所以能修炼灵力,全凭妖力从小便被人封印。即便如此,他的灵力进展亦缓慢。就算君舆没有奇遇,云炫仍然要落后师兄一大截。反之他虽身为莲族子弟,也需等到灵力被封之后,妖力才能复苏。故而妖灵双修虽然诱人,却始终是一块凶险无比的禁域。
  那日云炫之父妖煞之强,令一众高手变色,纷纷运功抵御,恐怕被他霸道妖力所伤。谁知他浑身妖气肆意翻腾,出手时竟是以纯凈无比的灵力进攻。而妖力灵气的抵御方法不同,待发现透体而入的并非妖力而是灵力时,为时已晚。故一开始最强的几个高手被他抢先突袭,猝不及防之下,竟被他一一打倒,众妖骇然之色,不下于此时的云炫。
  待到有人发出警报,叫破了他妖灵双修的秘密之后,余者这才恍然大悟。虽然不知道他如何练成这种传说中的功法,但总算不至于继续上当,毫无防备的被他轻易击败。
  纵然如此,妖灵双修威力之大,仍是超出了想象。云炫之父运用娴熟,已经到了如手使指的境界,往往一招发出,妖势滔天,待要招架时,又变得灵气逼人,让人措不及防。更有甚者,一股劲力之中,妖力灵力绞缠,二者相生相化,变幻无常,中者几乎无法抵抗。
  妖魔道也不乏强手,虽然仓促间对上一门全新境界的功法,不知如何防御,但高明之士纷纷抢占先机,以攻代守,迫敌自保,这才展开一场大战。
  云炫收回悠悠思绪,轻轻问道:“ 那后来呢?外公有没有派人去捉拿他们?”
  明璇颔首道:“ 自然是有的。只是足足花了叁年才找到他们的踪迹。”
  这件事被莲宗视为奇耻大辱,刻意掩藏,随后大肆搜寻二人踪迹。众路人马如篦子般将地皮刮了数遍,虽捕风捉影得到不少线索,但始终半个人影也没瞧见。反倒因侦骑过频,屡屡与正教摩擦。
  是时,正教因一直卧薪尝胆,又得昆仑秘法襄助,已渐渐分庭抗礼。双方碰撞之下,连番干了多场恶仗硬仗,互有损伤。虽然正教仍处下风,却不再一败涂地,反而士气振奋,战意愈发旺盛。天下形势顿时风起云涌,金戈隐现。
  云炫关心自己父母安危,问道:“ 他们是不是住在无忧境里?”
  明璇点头道:“ 此处位于上古洪荒,不在五行之内,所以才能避过侦缉。”
  云炫道:“ 那后来外公怎么找到他们的?”
  明璇说道:“ 无忧境虽好,但吃穿用度,终究要外出采购。本来他二人均是神通广大,纵是购置花石假山这般粗重物事也是来去如风,不留痕迹。只是后来阿涵姑姑有了身孕,妳父亲每次和她出来,都小心翼翼的备着车马,又不敢驱驰,这才露了行藏。”
  云炫见她望过来,情知母亲所孕之人必是自己,不由更加惴惴。
  明璇说道:“ 爷爷知道灵妖双修的厉害,上次就是因为准备仓促,才被妳父亲战而胜之。所以这一次并不急着动手,而是耐心筹划。虽然那时候和正教相斗正酣,已成犬牙,但为了擒妳父亲,我道高手全被抽调回来设伏,在妳父母出没的路径上又精心排下极厉害的阵法,这才突然发难。”
  她说到这,看到云炫双眼圆睁,面露焦灼,连忙续道:“ 即便如此,也只是将妳父亲打得重伤遁走,只把阿涵姑姑抢了回来。”
  云炫不能释怀,叹道:“ 外公未免也太绝情了些。”
  明璇淡淡笑道:“ 咱们做后辈的置身事外,这才可以评说当年。若换到妳身上,恩恩怨怨的只怕也不能放下。”
  云炫若有所思,轻轻叹了一声,问道:“ 那我父亲后来呢?”
  明璇道:“ 他后来的所作所为,牵涉到一桩悬案,至今尚没有定论。”
  云炫奇道:“ 是什么悬案?”
  明璇浅眸低垂,合上双眼:“ 此事过后数月,便是月华之乱。这场使我莲族菁英尽没,如覆顶之灾一般的巨变,或许正是妳父亲一手促成的。只是他可能也没想到,阿涵姑姑……会因这场浩劫而逝。”
  云炫虽然隐约感觉与母亲已难相见,但乍闻噩耗,仍不由身子一震,道:“ 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  明璇缓缓睁开眼睛,说道:“ 我们莲族妖力天成,可说是上苍的眷顾,但其中却隐藏着一个致命的弱点。云炫,妳可知道?每当月蚀发生,便是我莲族最虚弱无力的时候。”
  云炫茫然摇头:“ 竟有此事?怎生虚弱法?”
  明璇有些苦涩的一笑,道:“ 会虚弱得很厉害,法力百不存一。月蚀之时,一个莲族高手恐怕连一个正教年轻弟子都难以匹敌。”
  云炫不知莲族竟有如此大的一个危险命门,问道:“ 那昙族也会如此么?”
  明璇道:“ 昙族妖力的根本,在于后天修炼,因此不受天文影响。”
  云炫暗暗心惊道:“ 若是这个秘密落入敌人手中,岂不是危险得很?”
  明璇道:“ 这件事是我族中的机密,绝少有人知晓。我莲族代代传承,除了在妖力修炼上屡有开拓之外,于天文一学的钻研,更可以称得上是举世无双。族中专门有智慧长老,夜夜观察天象变化,辅以星盘演推,可将每一次月蚀的时刻精确测算出来,以利早做准备。因此每次月蚀将要发生时,莲族大部都聚集在月华巅上,以忠诚昙族精锐把守险关要隘。敌人就算探听到了消息,也不能在一夜之内攻破昙族的层层拱卫。而一旦月亮生光复原,我莲族妖力便会重新恢复。”
  云炫道:“ 幸好有昙族守护,不然当真令人心忧。”
  明璇道:“ 是。莲族多智者强者,平时对昙族也多有荫庇。莲昙二族如花之并蒂,不可相缺。一旦分离,便酿就十八年前的月华之乱。”
  明璇说到此处,深深吸了一口气,才说道:“ 那一年我才叁岁,并不能明事。但当时气氛之仓皇惊怖,足令幼童止啼,铭记一生。就算现在回忆起来,我仿佛还能看到雪亮刀光,听到凄厉惨呼,甚至可以闻到山风中那种血腥的味道。”
  她身子轻轻颤抖,面上的神色极力保持平静,需仔细观察,才能发现她浅眸之中隐有泪光。
  云炫被她描述的场景所慑,不敢贸然开口,屏息等了一会,明璇继续说道:“ 那一年的月蚀之夜和往常一样,莲族众人聚于月华峰,山上虽地方宽敞,但我族人丁兴旺,连山顶广场都人头攒动。月蚀将至时,众人不约而同的缄默,在心中祈祷月华早早重放,赐还我莲族无上法力。山上除去昙族巡更之声,一片寂静,虫鸣枭啼皆可闻。”
  “ 谁也不曾知晓,这寂静中竟伏着重重杀机。月方初亏,突然响起火箭凄厉破空之声,山下喊杀之声由远及近,来势极快,竟不知有多少敌人冲了上来。山上众人不明所以,一片惊惶失措,正不解敌人何以轻易突破昙族防御,便见到一个守卫峰顶的昙族卫士浑身浴血奔回,大呼正教人马已杀到峰上。爷爷大惊,慌忙叫他来问,才知山下昙族不知何故,竟悄然撤围,正教无人拦阻,一路奔驰而至。”
  “ 此时正教前锋已冲杀近前。大家无暇再问,纷纷抵御,奈何妖力虚弱,敌人又是养精蓄锐,有备而来。除去少数昙族护卫尚能一战之外,莲族众人几乎是用血肉去抵挡兵刃,有狡猾多智者甚至假意投降,只望能多拖一段时间,挨到月蚀结束。”
  “ 可是敌人首脑既然挑这个时机进攻,必然是知晓了我莲族的秘密。管妳降与不降,出手毫不容情,根本就没有留活口的打算。杀戮之狠,前所未闻。”
  那一晚月华峰上月暗星亮,流血漂橹,处处是滚滚头颅,垂死惨叫划破苍穹,惨状甚过修罗屠场。不知多少叱咤风云的莲族英雄豪杰,就此溅血饮恨。明璇纵然年幼,却也铭记于心。
  “ 爷爷虽遣人紧急求援,又燃起烽火,但当时的局势已是覆巢难免。众人心中虽知难免一死,仍是竭力苦战,掩护着女眷躲避。但敌人已存了灭族的决心,即使妇孺也不肯放过。”
  “ 奶奶拉着我,带着众多女眷躲在月华殿里,爷爷他们凭着阵法机关,在外边死守大门。但厮杀之声越来越响,显然是敌人更加势大,随时便能突进。那时阿涵姑姑已近临盆,时时腹痛,见大难转眼及至,便勉力站起,结出法印,凭空打开了无忧境的通道,让众人速速躲避。只是她妖力同样虚弱,为了强行打开通道,不得已咬破舌尖,逆运元神。”
  “ 奶奶见她面如金纸,浑身颤抖,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,便知道她已耗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,命悬一线之间,便一边为她哀哭流泪,一边号令女眷速速进入通道。谁知恰在此时,忽然听到婴儿呱呱大啼,妳竟在这个时候出世了。”
  云炫啊的叫了一声,以当时局势之险恶,自己的出世无论如何,也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。此刻明璇说的虽是往事,但母与子那种天然的情感纽带,依然使他感同身受,痛如切肤,一颗心为母亲紧紧揪起,喉头梗咽难言。
  当时阿涵产后出血不止,鲜血浸透素白裙襦,如红莲绽放,凄艳得使人不忍目睹。她脸色白如透明,四肢冰凉,却一边竭力维持通道,一边将刚刚诞生的婴儿抱起。
  “ 奶奶说,阿涵姑姑用牙齿咬断脐带,虽然声若游丝,却笑着对她说道,是个男孩,是我莲族血脉。奶奶又喜又悲,才把妳接过来,大殿之门突然破碎,飞掠进一个人来,大叫:阿涵,快跟我走!奶奶见正是妳父亲,顿时怒不可遏,厉声喝斥他不该出卖我莲族秘密,引正教上山。”
  云炫大惊道:“ 是他引来的正教?”
  明璇缓缓道:“ 这便是我说的悬案了。
  莲族月蚀的秘密,就算寻常昙族,也不能知晓。妳父亲曾为魔君义子,自然知道。
  他与正教来往甚密,又因阿涵姑姑与我族滋生怨尤,故而正教一上山,就有不少人疑心他就是罪魁祸首。奶奶见到他现身,更加坚信不疑。虽知命悬其手,但愤怒之下,仍然厉声喝叱。”
  云炫追问道:“ 那他可曾分辩?”
  明璇摇摇头,道:“ 他根本不理会奶奶,大步抢上,从她怀中将妳夺走,又去扶阿涵姑姑。阿涵姑姑因生妳失血,已是弥留之际,见他来了,只说了一句话,便猝然长逝了。”
  云炫鼻中酸楚,眼泪流下,颤声道:“ 母亲说了什么话?”
  “ 阿涵姑姑说道:孩子妳带走,多救些我的亲人。”
  云炫闻言,不禁浑身颤抖,说道:“ 只有母亲……至死也不疑心是他么?”
  明璇黯然不答,停了一会,接着说道:“ 妳父亲见她死去,顿时呆如泥塑,双目圆睁,眼泪不停涌出,片刻之后,才将她的尸身紧紧抱在怀里,仰天痛哭。其余的人纷纷落泪,妳父亲突然站了起来,怒喝道:世人皆可杀!奶奶本以为难逃一死,谁知妳父亲将众人一一提起,掷入无忧境内,然后将通道关闭。”
  云炫大出意料之外,不禁又是啊了一声,问道:“ 后来呢?”
  明璇道:“ 当时我们初至无忧境,不明出入之法。等找到阿涵姑姑所留的卷宗,才知道无忧境有其特定出口,凭口诀可以由之进出。如果要象阿涵姑姑那般强行在异地开启通道的话,所耗精元极剧,于施法者有莫大损伤。大家这才明白阿涵姑姑当时见情势危急,已经存了舍身的念头。”
  云炫默默无语,半晌才问道:“ 我父亲呢?”
  明璇道“ 等我们学会通道开启的方法后,已过去了十数日。月华峰一战,早已尘埃落定。莲族十有八九,全数覆没。妳父亲也不知所踪。正教后来假称将莲族首脑围困在月华殿,诱使昙族回援,并在各道各路上设伏狙击,等昙族残军赶到月华殿时,才发现此处才是最大的埋伏,无奈苦战之下,元气大伤。本来我妖魔道纵横天下,虽损失惨重,仍有休整再战的机会,但此时昙族内部又起纷争。”
  云炫怒道:“ 为何大敌当前,昙族反而内讧?”
  明璇道:“ 莲族月蚀虚弱,向来就是机密,每次在月华峰暂避,皆是打着别的名头。护卫月华峰的昙族,也是秘密抽调。一场大战之后,莲族尽毁,竟无人知道当时擅自撤防的是昙族何部。所以余者互相指责,心有猜忌。又因莲族覆灭,昙族欲另立魔君。结果为了谁当魔君,族内又是数场火并。此消彼长之下,终于被正教渐渐扫荡到极北苦寒之地去了。”
  云炫道:“ 难道除了姊姊妳们,就没有别的莲族剩余了么?”
  明璇道:“ 当初月华峰上并未聚集全部莲族。但我族人大多发色银白,极好辨认。正教大肆扑杀,大有' 不许人间见白头' 之势,因此除了少数依附于昙族而苟活之外,余者几近灭绝。明琅是出生在无忧境的遗腹子。至此我莲族妖魔道至尊之位一去不返,连新任魔君也是出身于昙族。”
  云炫问道:“ 那新任魔君可知无忧境中尚有莲族嫡传?”
  明璇摇摇头道:”
  当年月华之乱,并非正教凭一己之力取胜,昙族中必有内应。此事在昙族内亦是定论,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谁是奸细而已。我们不但不敢与昙族联络,连与他们混居的莲族,也不敢互通消息。倒是有些忠贞之士,唯以莲族为尊,不肯奉新任魔君号令,宁可做个无主野妖,散落于江湖之间。这十几年来,无忧境也秘密接进了一些当年足为心腹的昙族。因俱是莲昙混居,故而我们将自己称之为莲宗,将他们称之为昙宗。”
  这一段秘辛讲完,云炫低头沉思,良久之后,才问道:“ 我爹爹……他叫什么名字?”
  明璇道:“ 他本是妖奴之子,大家都以贱名唤之。后来他游历在外,自己取了姓氏为方,名曰驹息。”
  云炫闻言一震:“ 什么?他姓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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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P Posted: 08-02 12:17 #24樓 引用 | 點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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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
  
    明璇问道:" 姓方有什么奇怪的么?" 云炫道:" 我的师兄也姓方……难道是巧合么?" 明璇心中狐疑起来:阿涵姑姑只生了你一个,没听说她另有所出。
  便问:" 你可曾听你这师兄说起过当年的往事?" 云炫想起君舆平时的教诲,心中迷茫,言道:" 师兄经常和我讲平妖的故事,可是他口中的妖魔却是无恶不作,他常常鼓励我好好学本事,将来斩妖除魔,荡涤世间污浊。"明璇心道:" 这个师兄好迂腐!" 她略一沉吟,微微笑道:" 若是你师兄让你来杀我,你会如何呢?" 云炫闻言,抬头望着明璇,答道:" 我怎么可能杀姐姐?何况我还是莲族子弟。师兄年纪不大,他所听所闻估计也是一面之词,未免会有偏颇。若是见着师兄,我会把前情往事都告诉他,请他帮忙查清当年的血案。
  他本事很大,人又机智,若他肯相助,再好不过。"明璇暗想:就怕他成见已深,将来你们兄弟终成陌路,说不定更势如水火。
  她不欲扫云炫的兴,薄唇轻抿,笑道:" 如此甚好。只是云炫弟弟的重任,并非在于追索当年缘由,也不是去找出元凶。" 云炫咦了一声,问道:" 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么?" 明璇娉婷站起,缓缓踱到窗边。此刻外界正是大雪纷飞,无忧境内却温暖如春,老树吐芽,奇花含蕊,一派生机勃勃。
  她背朝着云炫,说道:" 莲族的倾覆就好像野火烧林,管你之前多么遮天蔽日,一夜之间都化为灰烬。可是只要焦土中尚余留树种,终有一天,又会长成参天大树。" 云炫见她银发轻拂,背影婀娜,虽谈论灭族惨事,但温言细语间始终未见沮丧和怨尤,此刻更是象在殷殷激励着自己。或许是因为血脉中油然而起的家族使命感,或许是因为愿意为眼前银发女子赴汤蹈火的冲动,云炫朗声道:"璇姐姐,不管有什么天大的难事,你只管吩咐我去做!"明璇扶着窗椂,心跳微微发快,她依旧背着身,说道:" 云炫,你和明琅,便是我们莲宗留下的种子。" 云炫不解:" 种子?" 明璇继续说道:" 我莲族此刻人丁凋零,正需要繁衍生息。之前只得一个明琅,老祖宗尚在发愁,如今你也回来了,正是最好不过。"云炫初始还有疑惑,霎时间领悟了明璇话中之意,不由浑身一热,有些结巴起来:" 什么?……繁……繁衍生息?" 明璇看不到他的表情,以为他尚未明白,不禁哀叹:我莲族多出风流人物,偏偏你却这般淳朴!然而此事重大,虽然羞于启齿,但怎样都要和他说个清楚。她双颊微红,兰指拽住了衣角,才说道:" 正是……无忧境里女儿众多,需得……多多受孕,才能……子嗣兴旺……这才是你的重任所在。"云炫迟疑道:" 可是我昨夜见到,并非个个都是银发呀。" 明璇点头道:"那日敌人追杀凶狠,时间又仓促,无忧境逃来的银发莲族极少,倒是昙族女眷逃来的更多。但我们莲族血脉,自有其玄机所在。之前我说过,莲女外嫁,得子方归。你可知道,如是莲男外娶,又是什么情况?"云炫道:" 此时莫非生女儿才是莲族?" 明璇摇头道:" 不是。莲男外娶,无论得儿得女均无妖力,归于昙族。其儿必泯然不提,但若其女再嫁莲男,则有可能生下莲女和莲男。明珰便是如此庶出的莲女。"云炫于宗谱血脉之学毫无研究,此时听得头大无比,如坠雾中。明璇道:"你也不需去考究这些。明家的众多侍女,许多都有一半莲族血统,就算是她是完全的昙族,若与你生养了女孩,将来再配以莲族男儿,也能繁衍出我族骨血。"云炫原以为是件艰苦卓绝的棘手事情,没想到竟是闺阁中的秘事,顿时哭笑不得,但心底深处却隐隐约约被撩动:怪不得凝初早上那个样子对我……可明珰为什么又拒人千里之外呢?
  明璇见他不做声,又说道:" 我也知道,此事任重道远,并非旦夕之功。兴许要数代人的努力,才能重振莲族。但将来子孙万代,皆……出自你和明琅。即使千载之下,后人也会尊你们为中兴之祖……望云炫弟弟不要推辞。"云炫口干舌燥,说道:" 这……这事古怪之极,我……我也不知如何是好。"时先生向卓太君和明璇禀报前情时,对云炫的香艳故事一笔带过,并未细说。
  明璇不知他早有征伐,只当他人事未开,不识云雨,心道:罢了。这再说下去,岂不成了白日宣淫?
  她定了定神,回身微笑道:" 你不要着急,这件事情,慢慢来过。等会我带你去选几个侍女。你身边没有使唤的人,多有不便。嗯……待我想一想哪个更聪明伶俐些。"她低下螓首,在房中缓缓踱步,寻思哪个丫鬟妩媚知意,温柔可人,可以教他房中之术,又想着需得好好护着这弟弟,别让那几个久旷的嫂嫂先把他骗了去,若是索取无度,恐怕伤了他的肾精,造成子嗣孱弱。
  云炫心中也是五味翻腾,明璇虽然尽量说得平实自然,但其中的旖旎香艳实则无边无际。他正是血气丰沛的少年之际,爱慕女子的柔美,乃是天性使然。见到漂亮女孩,也曾暗暗想象过和她朝夕共处。但这本是心中隐秘,此刻竟被明璇堂而皇之的提出来,则未免觉得有些荒唐突兀。
  一个怪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:" 如此重任,岂不是和村子里配种的种马种猪一般无异?若是师兄将来知道,岂不把我当成一个浪荡色鬼?这可不太妙!"可是苏绣娇憨、明珰俏丽、凝初淑婉……无忧境众女他只是匆匆一瞥,便领略了数种蚀骨滋味。纵使要沦为种马种猪,也简直算得上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差——何况子非猪,焉知猪之乐?如此温柔销魂乡,虽千万人吾往矣……
  云炫脑子里胡思乱想,一会是君舆失望的眼神,一会是众女明媚的秋波,忽然间,他心头巨震,想到一事:" 莫非眼前的这位姐姐,将来也是枕边之人?"他自从见到明璇以来,一直对她恭恭敬敬,不敢有半分冒犯。但她既为明琅的姊姊,那将来便只有和自己……云炫想到此节,心跳如鼓,只觉得手心脚心都在冒汗,忍不住抬眼看了明璇一眼。
  明璇犹在思忖,见他望过来,微微一笑,眼神中仿佛在问:" 怎么了?" 然而云炫双目大睁,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立在当场。
  原来小吉见他二人只是交谈,煞是气闷,便自行玩耍。不知何时竟将照妖镜上遮着的黑布扯下。它顾影自怜,对镜梳妆,玩得不亦乐乎。半天之后才跑下二楼去观赏宝物。明璇讲的认真,云炫听得专心,谁也没去管它,更未发觉那面水晶镜已全无遮拦。
  此刻明璇恰好站在镜子的前侧方,云炫目力又佳,一眼望过去,镜中美人侧身背对镜子,银发下身躯曼妙,不着一丝,雪肌照人,满室生辉,几乎让人呼吸艰难。
  只见明璇细细的纤腰下臀丘圆拱,并拢的双腿间不透空隙。她身上像是穿着肚兜一类的亵衣,虽不能被镜子所映,却可看见腰间臀际的柔嫩肌肤上,被纤细丝带勒出数道浅浅的起伏凹陷,更显出肌肤的盈手娇弹。
  她藕臂前侧刚好露出半边酥胸,恰似明月窥人,那水滴般饱满的圆乳雪腻香酥,让人恨不得伸手到她光滑浑圆的香肩上,将玉体轻轻拉转,一睹峰顶是何等的娇翘粉嫩!
  云炫虽是惊鸿一瞥,仍然浑身火热,连忙叫道:" 璇姊姊,镜子!" 明璇闻言扭身回头,镜中少女纤腰微摆,雪腻乳峰上那一点嫩如初蕊的胭红,顿时撞入了云炫的瞳中。他脑子嗡的一声,身似入炉,下体如铁。
  明璇看到镜子中的自己,浅色媚眸圆睁,脸上从容之色尽去。云炫身体此时亦映在镜中,一条巨蟒凭凭昂首,从镜中望去,那圆钝龟首竟似在她雪白柔嫩的大腿上不断挨擦。
  明璇猝不及防,芳心大乱,连忙施法。云炫面前的空气扭曲了两下,含羞的少女凭空消失。然而那镜子乃上古神物,破一切幻象泡影,直达本相。明璇纵然隐身,镜子中依然映出一个容颜绝色,胴体娇艳的赤裸银发少女。
  明璇双手抱胸,见云炫胯下巨物更加勃挺,情知自己隐身之后,云炫直视无碍,更是将镜子中的春色直收眼底。但若要闪到死角,只怕动作之间泄露更多,情急之下叫道:" 快遮上它!" 云炫闻言如梦初醒,慌忙朝镜子奔去。明璇见他直扑过来,目瞪口呆,待要躲闪,哪里来得及,只听哎哟一声,两人撞做一团,摔到地上。
  " 云炫,你……" 明璇被表弟压在身下,闻着他身上的气息,顿时心烦意乱,双手推拒,正软软的按在他结实的胸上。云炫慌忙道歉:" 对不住!璇姐姐,你隐身了,我……我没看见你!" 明璇没有答话,依然隐形,云炫虽感受到怀中少女身躯的娇弹喷香,但心中惴惴。他不知明璇是何表情,情不自禁又往镜子望了一眼。
  镜子中,一对全身赤裸少年男女贴胸叠股——云炫双手撑在表姊的身子两侧,明璇银发散如水草,铺在雪白婀娜的身体之下,她双手虚握,摊在耳侧,酥胸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,颤颤巍巍间诱人抚摸。
  少女一双浅眸与云炫在镜中默默对视,之前惊惶失措已经不见了踪迹,脸上粉嫩的肌肤晕着淡淡绯红。
  云炫心驰神掣,喉咙发紧,阳物挨顶着一片温腻酥软,也不知道是她身上何处。他虽然不敢有非分之想,但玉茎之坚硬火热,竟是前所未有。他正手足无措,只听明璇轻轻说道:" 眼睛闭上。" 云炫哪里敢违抗她,立刻合上双眼,明璇道:" 慢慢起身来吧。"云炫不敢再莽撞,小心翼翼的撑起身子,和明璇身体分开。也许是紧张的错觉,也许是眼睛闭上之后触感愈发敏锐,当他火热的怒龙慢慢离开紧压着的少女胴体时,他似乎感觉到那柔腻肌肤突然痉挛般细细颤抖了几下。
  " 别睁开眼睛。" 少女的气息芬芳如兰,像一个温柔的姐姐在低低嘱咐着弟弟," 我来把镜子盖上。"云炫闭着眼睛站着,不敢乱动,也不敢去想象此时镜子中照出来的,是何等人间绝色。明璇的动作又慢又轻,云炫不敢催她,只好等着。
  过了好一会,才听明璇说道:" 好……好了,你可以睁眼了。" 云炫心中惭愧:" 璇姐姐花了这么长时间去盖镜子,定是个做事把细的人。不象我只是随手一遮,这才会掉了下来。"再次睁开眼,却见明璇脸色绯红至耳。云炫看得一呆,暗道:" 怎的镜子已经遮住了,她反倒愈发害臊起来?" 然而明璇此时眼睛水雾雾的,红唇粉颊映着银发,端的是娇艳无比。
  明璇默默了一会,才轻轻出了一口气,说道:" 这件事……别让明珰知道了,要被这丫头笑死的!" 云炫慌忙道:" 姊姊放心,不会有人知道……" 明璇心思细腻,听他这么回答,心道:若是有人只听了我们这两句对答,定要误会我和他有私。想到此节,她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休,却微微一笑,深深望了云炫一眼,轻声道:" 好了,我们下楼去吧。"苏绣才从花园回来,就看到厢房里莺莺燕燕乱成一团,这个找粉饼,那个抓眉笔,菱花镜前挤着数女在晕染胭脂。苏绣奇道:" 这会是在忙什么呢?"一个小丫鬟见她茫然,不禁笑道:" 没事没事,你自去花园扑你的蝶。" 苏绣见她卖关子,心中有些恼,却嘻嘻笑道:" 你发髻都歪了,我来帮你梳梳吧。
  " 那小丫鬟见苏绣一脸坏笑,将两只白玉般的纤掌促狭的伸了过来,慌忙讨饶:" 别!别碰!我说,我说!你别碰我!" 苏绣见她畏己如蝎,生怕自己沾着她一星半点,心中有些失落,暗啐:谁稀罕读你心里那点腌臜事?嘴上却笑道:" 还不从实招来!"那小丫鬟道:" 无忧境来了个新公子……"苏绣哼了一声,道:" 早知道了。"" 是明琅少爷的表兄……"" 虾米?" 苏绣瞪大了双眼。
  " 你说什么?" 小丫鬟不解她脱口而出的闽中方言,疑惑问道。
  苏绣急道:" 你管那么多干嘛?快说下去!" 小丫鬟道:" 适才听嬷嬷说,这位公子在找侍女,所以,大家都在准备。" 苏绣做贼心虚,大窘起来,一把抓住她的手,问道:" 他找那人做什么?" 小丫鬟被她捏住手,吓得叫了起来:"苏绣!别碰我!快放开!" 苏绣原本无心,被她喝得一愣,索性使出读心术,才读片刻,慌忙丢了她手,啐道:" 小蹄子!浪不死你!"那丫鬟一颗春心被她窥去,羞得满脸通红,跺脚恼道:" 死苏绣!又来偷看别人的心事,再也不睬你了!" 苏绣不理她,心中生出惧意:" 害死人的哥哥!
  居然将这件心事藏的这么好!那日踹了他一脚,定是他兴师问罪来了!" 她想了一想,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,刚要脚底抹油,迎面正碰上嬷嬷:" 苏绣!你要跑哪里去?还不快去准备一下!"苏绣苦着脸被挡了回来,心中一片冰凉:" 完了,看这架势竟是一个也不能放过!" 她呆呆愣了片刻,突然跃起,奔向妆台,顿时激起娇声一片:" 苏绣你挤什么挤?""苏绣你干什么?""苏绣你把我的鞋子踩掉了!" 苏绣置若罔闻,不停在脸上描画。片刻便将众女惊得目瞪口呆:这……这是什么妆容?
  卓太君坐在堂上,听着明璇在她耳边细细禀报,一双眼睛望着云炫,不住点头微笑。一个嬷嬷上前禀道:" 侍女们准备好了。" 卓太君挥手道:" 叫她们上来吧!" 又扭头对云炫笑道:" 由着你的性子挑,看上谁,便让她去服侍你。"只听脚步轻盈,环佩琅琅,众侍女挟着一阵香风上到堂前。云炫来无忧境时日尚短,听说他的人多,见过他的人少。众女虽然在卓太君面前谦恭垂首,但有那明眸善睐的,早就瞅空瞧了他好几眼,心里顿时又喜又忧:喜的是这公子长的好生惹人,忧的是不知道待会他眼里有没有我。
  却不知云炫此刻,心中也是七上八下,原来他生平从未见过这般阵仗,这许多女孩子竟似物件一般摆在自己面前,任君挑选。虽是不尽齐人之福,然而他不知怎的,总是觉得忐忑。禁不住望向明璇,只见她含笑看着自己,目光温柔,像个甜美端庄的姊姊看着正要相亲的弟弟一般。
  卓太君道:" 众人免礼,都抬起头来吧。" 众女纷纷抬头,一时姿态万千。
  腼腆的娇羞无暇,文静的含笑敛衽,泼辣的两道火热目光直奔云炫而去,顿时如百花开于堂上,千般娇媚万种风情,足使人筋酥骨软。
  卓太君原是含笑看着,突然一竦,低声对明璇道:" 怎么有个小妮子现了本相过来?想把云炫吓死么?"明璇也刚好看见,皱起眉头,低声答道:" 并非现本相,只是她妆化的太差了些……" 卓太君定神一看,只见那女子眉如扫把粗还乱,嘴似血盆厚且乌。蜡黄一张小脸麻子星布,眼睛虽然明亮但眼泡重重,右颊边一颗指甲大的黑痦子,让人望之欲呕。她心道:" 这孩子身材倒窈窕动人得很,可惜了。"苏绣缩在人群中,暗暗祈求云炫不要认出自己来。她故意将自己脸上画得人憎鬼嫌,便是想让他不要多看自己。可是云炫的目光偏偏望了过来,苏绣吓了一大跳,慌忙挤眉弄眼做着怪相,云炫却愈发在她脸上注目。
  苏绣大急,狠狠瞪了他一眼,心中道:" 这样子你都看?你没瞧见周遭这许多美女么?"殊不知牛粪处于众花丛中,固然鄙陋,却更加扎眼。眼看着云炫苍蝇一般叮了过来,苏绣欲哭无泪,只好大叹这哥哥的口味太重了。
  云炫走到她面前,苏绣慌忙低头。只听云炫说道:" 我见过你?" 苏绣憋着嗓子道:" 没有的事。" 旁边一个小丫鬟皱眉道:" 你嗓子怎么了。" 苏绣心中大恨她多事,却不得不答道:" 伤风了。"云炫听她声音低沉嘶哑,却依稀熟悉,便道:" 能不能请你抬起头来?" 苏绣万般无奈,将两只眼睛眯成绿豆,抬头望着云炫。云炫忍住恶心,仔细的打量着她,心中迟疑:" 莫非我那日重伤初愈,看花了眼?" 他想了一想,问道:"你叫苏绣?"苏绣依然垂死挣扎,含混道:" 什么苏绣湘绣的?你也要绣花么?" 边上的丫鬟心中奇怪,正要插话,早被苏绣在她屁股嫩肉上一捏,痛得呜的一声,慌忙在心中讨饶:" 姊姊松手,我不说话了,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。" 苏绣这才缩手,又将头低下,说道:" 这里许多人,公子要找的兴许是别个。" 云炫若有所思,嗯了一声,慢慢踱开。
  苏绣见他终于不再纠缠,心中大石落地,几乎喜极而泣,刚要暗暗长吁一口大气,冷不防听云炫问道:" 脚还痛么?" 她此时正在偷笑,心防全松,顺口便答道:" 早就不痛了!" 一语说完,女孩立刻如坠冰窟,心中大叫:糟了糟了,苏绣你这蠢材!上了这小子的当了!
  然而云炫的脚却走了回来,踏入眼帘,站在她面前停下。苏绣无地自容,头几乎勾到胸腔子里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浑身轻轻颤抖,对方却沉默不语,似乎在冷冷的看着她。苏绣实在熬不住,银牙暗咬:罢了罢了,今日反正逃不过,任你处置好了。她豁出去后,胆气反壮,正要索性抬头。一只温暖的手已勾在她尖尖的下巴上,将她涂得乱七八糟的小脸慢慢抬起。
  苏绣有些疑惑,明亮的眼睛望了过去,只见这哥哥神色温柔,一双星目几乎将人醉死,正微笑着柔声对自己说:" 可是,我的下巴还痛呢。"苏绣一时恍惚,就听得云炫向老祖宗要自己做侍女,绝口不提那一日的荒唐事。卓太君见他挑了半天却选了苏绣,心中诧异。明璇已看出端倪,微笑道:"你把脸洗干净了,再来见过老祖宗。"苏绣满脸羞惭,下去清水净了面后再次上堂,众侍女已经退散。卓太君再看她,只见她肌肤细腻,眼眸灵动,前额明净,鼻子小巧,下颏天生一个美人尖,心道:" 这孩子容貌上佳,只是下巴太尖,过于甜媚,将来若是无福,只怕是个薄命的下场。" 她轻叹一声,笑道:" 你这孩子,刚才怎么把脸涂成那个鬼样?
  难道你不愿意服侍我外孙子么?"苏绣慌忙叩首道:" 苏绣知错了。" 卓太君见她乖巧,愈发怜爱,又看她一副豆蔻模样,不免有些担心,悄声对明璇道:" 这小丫头恐怕尚是完璧,如何能指引云炫?" 明璇垂首不答,卓太君猛然醒悟,想到明璇也是处子,心中暗道:怎好和她谈论这个。便解嘲道:" 我老糊涂了,此事何须导引,他二人男女共处,自然就……" 明璇不置可否,俏颜上淡淡红晕,浅眸左右顾盼。卓太君又暗骂了自己一句,咳嗽一声,说道:" 苏绣……你回去收拾收拾,今晚就和云炫同床吧。"一语惊四座。连卓太君都吓了一跳,原来她心有所想,神思不属,脱口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。虽然众人皆知为云炫选侍女用意何在,但凡事总要有个遮掩才好。卓太君一语道破玄机,明璇尚能自持,却将苏绣和云炫都羞得面红耳赤。
  卓太君见覆水难收,索性倚老卖老,又咳嗽一声,说道:" 好了,都退下吧。
  明璇,随我去湖边散散步。" 这老妪话音才落,拖起明璇的手,眨眼不见踪迹。
  苏绣脸红的快滴出血来,见云炫深深呼吸了几下,像是要对自己说话,慌忙道:" 我……我先回去收拾……" 云炫见她跳起来便落荒而逃,叫之不及,只好目送着少女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他又呆立半晌,苦笑着摇摇头,独自回屋去了。
  苏绣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,又害羞又害怕,却偏偏有着瞒也瞒不住的期待。她一口气奔了一截子路,只觉得心慌意乱,脸上火辣辣的,禁不住双手捧颊,这才发现脸热得烫手:" 同床……今天晚上就要与他同床,做……那一件事么?"她娇躯深处一点火苗摇曳,顷刻便成燎原,连身子都火烫起来。想起云炫脑子中那一幕幕香艳至极的场景,苏绣咬紧了牙关,这才忍住一声低低的呻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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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P Posted: 08-02 12:18 #25樓 引用 | 點評
guhuen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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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
   
    苏绣胡思乱想间走回厢房,尚未进门,便听到众女议论:“真没想到那俊哥儿竟这般怪异眼光!苏绣画的那么丑,却偏偏选她!”
  另一个侍女插嘴道:“这才是她的狡猾之处!故意做出与众不同,好让那公子选她。”
  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子道:“若是喜欢与众不同,恐怕苏绣笼络不住他呢!”
  旁人好奇,纷纷问她缘由,只听她吃吃笑道:“少年人多喜欢新鲜刺激,苏绣还是个黄花闺女,哪里懂得那些风流韵事。今天晚上破瓜,说不定更痛得夹手夹脚,没有半点趣味,若她再不开窍,只怕没几日便要被冷落了。”
  众女笑道:“便是如此。且让这小丫头得意,过几日略施手段,定叫那风流公子移情别恋!”
  苏绣心中听得满腔怒火,咳嗽一声,推门直入。众女见她进来,一时有些尴尬,又知她有读心之能,唯恐被她窥去隐私,顿时一哄而散,避而远之。
  苏绣向来被人孤立惯了,丝毫不以为意,琼鼻中冷哼一声,自行回屋。她本来还有些忌惮去找云炫,听到众人议论之后,反而将她战意点燃。少女一边收拾细软,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:知己知彼百战百胜,我有读心之术,绝知他心中所想,岂能会被他冷落?
  忽听门上剥剥作响,有人敲门。苏绣打开门一看,认得是明璇贴身丫环凝初,便问道:“姐姐找我有事?”
  凝初微笑点头,进房后掩了门,望着苏绣上下打量,掩嘴偷笑。苏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,又不好伸手去窥探她心中所思,便问道:“怎么了?”
  凝初道:“我来恭喜你的。”
  苏绣红着脸道:“有什么恭喜的,伺候谁不是伺候呢?”
  凝初笑道:“你故意打岔,明知道人家恭喜你今晚洞房花烛,春宵一刻。”
  苏绣啐道:“呸!我可没那正房夫人的命!”
  凝初与她笑闹了一会,忽然正色道:“妹妹,我来找你。是受明璇小姐之托,向你……指点一番男女间的那件事儿。”
  苏绣听她说到后来,俏脸生晕,慌乱中口不择言:“我……我已经知道了……”
  凝初惊奇道:“你知道了?那你说与我听听?”
  苏绣忸怩起来,见凝初不肯放过,才吞吞吐吐道:“有什么稀奇嘛……不就是把他那东西放进你那里么?”
  凝初见她手指指着自己腿心,吃惊之下来不及害羞,问道:“你……你几时和明琅好过了?”
  苏绣摸不着头脑,说道:“我没有和他好过啊?”
  她脑中霎时灵光一闪,跳了起来,指着凝初道:“啊!原来你和他……”
  凝初掩口不及,心中悔恨难当,慌忙让她噤声。苏绣吐了吐舌头,说道:“老祖宗不是说他大功未成,暂且不要近女色么?”
  凝初羞道:“你也知道,我是明璇小姐房内丫鬟,将来要一块嫁过去的。若论起尊卑,他更是我嫡亲的主子。他若有令,我岂能推拒?”
  苏绣嗯着点点头,望着凝初若有所思。凝初清咳一声,转过话题道:“你既然没和男子好过,如何知道这件事?”
  苏绣支吾道:“我……我平时喜欢看书……”
  凝初小指刮着脸皮羞她:“不害臊!少年人当奋发图强,怎么能沉迷淫书秽词?”
  苏绣懒得解释,心中哂笑道:好过某些人已身体力行,却在这道貌岸然!
  凝初想了一想,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,便说道:“你可知女子第一次会出血?”
  “吓?”
  苏绣吃了一惊,慌忙问道:“会出很多么?象……月事那样?”
  凝初背上生汗,心里嘀咕:只怕大象也没那么多。她笑道:“不会很多,一点点而已。这是女子破瓜时所出,第二次便没有了。”
  苏绣仍有余悸,追问道:“那岂不痛死人了?”
  凝初见她害怕,咯噔了一下,心道:“若是这小妮子怕痛,不肯相就,我这番好意提醒岂不坏事?”
  她想了一想,后退一步,不让苏绣可以轻易碰到自己,这才微笑着,表情诚恳地说道:“不痛……一点点而已,舒服的很。你试了就知道了。”
  苏绣半信半疑,问道:“真的?你没骗我?”
  凝初郑重道:“才没骗你呢。”
  她暗道:当然不是痛一点点,是很痛啦!以后就会舒服了,人家也没骗你。
  苏绣悠然出神,半晌才道:“若是如此,倒有些可惜?”
  凝初奇道:“为何可惜?”
  苏绣脸红起来,说道:“你说只有一次嘛……既然舒服,岂不可惜?”
  凝初咽了一口香津,呵呵干笑了几声,寻了个由头告辞而去。
  苏绣发了好一阵呆,这才提了换洗衣服,慢慢朝云炫住处走去,心中依然有些担忧:“既然出血,怎会不痛?他那东西又不比蚊子细喙,那能叮了进去还不痛的?”
  她百思不得其解,却已走到云炫门前。苏绣站着定了一会神,勉励自己道:“苏绣!情场亦如战场!断不可大意!”
  她回忆着云炫记忆中二女的种种撩人,想了半天,终于拿捏起妩媚风流,妖妖娆娆的推门进去。
  只见云炫盘膝坐在屋子正中,似乎在打坐练气,他额上全是豆大汗珠,脸上表情扭曲,见到有人进来,不禁低吼了一声,充满了痛苦之色。苏绣大吃一惊,甩了包袱便冲了过去。
  原来云炫见苏绣逃了,也自行回转。他走到门前尚在回忆苏绣那天春潮上脸,衣不蔽体的媚态,禁不住血气阵阵奔腾。他刚随手将门打开,忽听银铃声响,一个黑影突袭而至,一掌劈向他的面门。
  云炫毫无防备,直到掌风袭体,这才惊觉,他躲闪不及,只得闭目受之。然而来人的掌尖只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之上,并未吐出劲力。云炫惊疑不定,睁开眼来,却见面前站着一个女子。
  那女子黑纱覆顶遮面,看不出美丑。黑纱女子见云炫闪避不及,似乎略有不满,冷冷说道:“这么简单的一掌你都躲不过,你真是方驹息之子?莫不是个冒牌的西贝货?”
  云炫先是被她惊吓,再被她鄙夷,心里不免有气,答道:“你鬼鬼祟祟躲在人家屋里,突然跳出来,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!”
  那女子闻言,忍不住一声冷笑道:“你嘴还挺硬。那好,我这会儿要打你左肩,用的招式是青田长拳的第六式横扫千军,这可够光明正大了吧?”
  青田长拳是正教弟子入门级的最基本拳法,云炫再熟悉不过,他少年好胜之心升起,于是便叫道:“好呀,来吧!”
  一边答应,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好几种拆解之法。
  那女子点头道:“我数三下,你准备好。一、二、三!”
  云炫听她三字出口,浑身肌肉紧绷,眼睛盯牢对方肩头,看她如何动作。然而那女子懒洋洋抬起手,动作竟似老师傅给笨徒弟耐心演示一般,慢慢吞吞施展。
  云炫又好气又好笑,忍不住出言讥讽,然而他心思动的虽快,嘴上却半个字也说不出,他一愣之下,这才发现,周围虚空扭曲,时间仿佛变慢了似的。脑子中那句:“你这比乌龟还慢,还想打人?”
  已经滚了十遍以上,但自己的嘴唇才微微开启,喉间声带嗡嗡,尚不能成声。
  他大吃一惊,拼命挣扎。那女郎招式虽慢,却流畅连绵,自己使尽了吃奶的力气,关节却如锈死一般,难以动上半分。心急之下,不自觉便去催动灵力,可是时先生为他重驳筋脉之时,早将他的灵窍寂灭,如今哪里还能有灵力可用?
  云炫目眦俱裂,他血脉中的妖力受到感应,迅速汇聚,猛然间变得充沛起来。那妖力鼓荡于四肢,他手脚登时可以活动。云炫大喜,正要格挡,然而身子早已飞了出去,一屁股摔在地上,喉中冲出半句:“你这比乌龟还慢……”
  他慌忙闭嘴,这才发现左肩上火辣辣的作痛,心中暗道:原来并非是我挣脱开来,而是对方一击而中后撤手。若她真是敌人,恐怕我早已小命不保。他不敢怠慢,爬起来施了一礼,道:“请问前辈姓名。”
  那女子望着他,仿佛在想着什么,见他发问,轻轻吁了一口气,才说道:“我叫逄绛萦。”
  云炫愣了一愣,连忙又行礼道:“璇姊姊说你是我的师傅。云炫刚才鲁莽,请不要见怪。”
  逄绛萦摇摇头,道:“这些不必说了。”
  接着不再说话,云炫也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,便站在一旁候着。
  两人对视了一会,逄绛萦长叹一声,折身返回云炫屋子。云炫亦步亦趋跟了进去。只见屋中桌子上不知何时摆着厚厚两迭书册,最上面的两本封皮上分别写着《妖力集注》和《炼气大法补遗》心知是莲宗的秘籍。
  逄绛萦默默将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收起,装入囊中。云炫不解其意,只得眼巴巴看着。逄绛萦几乎将所有秘籍都装好之后,留下本小小的薄册子,云炫拿眼去瞧,只见那书名叫做:《幼妖启蒙》逄绛萦悠悠道:“这本册子虽薄,却是妖力修炼的入门,你若有空,好生研读一番吧。读到妖力周天运行之法前,可来找我。”
  云炫尚未说话,逄绛萦又说道:“你心里别厌弃,你将来若要有作为,只能仰仗这身妖力了。但若是想一辈子缩在这无忧境的脂粉堆中,那明日也可以将这本书拿回给我,我换给你一本《玉房采战大法》或许更实用些。”
  云炫似懂非懂,问道:“《玉房采战大法》更厉害么?”
  逄绛萦依然不紧不慢道:“是厉害。只不过是床榻间的豪杰,枕席上的英雄罢了。”
  云炫这才醒悟过来她说的是房中之术,面色登时臊红。逄绛萦不再理他,转身出门,心中暗暗想道:妖力之纯,足有九品;妖力之厚,不足一阶。哎,但愿他不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巴……
  云炫望着她背影,目送她出门,这才发现逄绛萦足底凌于地面三寸之上,竟是踏空而行,丝毫不惹尘埃。她未着鞋袜,赤着一双雪足,足趾纤长,嫩如春葱。纤细的脚踝之上系着一圈小小的银铃,伴着莲步迤逦,细细叮铃作响。再往上便是两截儿洁白如玉的修长小腿,如初初脱箨的新笋,白生生的在黑袍下摆间时隐时没。
  云炫发了一会愣,眼睛望向桌上那本薄册,却半天也伸不出手去。他自幼与师兄长在南疆深山,平妖之役于他只是故老传说,虽然妖怪作为邪恶的一方,故事中多半是灭亡的下场。然而他内心深处,并无不能释怀的仇恨。他素来以君舆为榜样,师兄平妖,他也跟着平妖,在他看来,就与狩猎差不了多少。
  此次生变,他忽然就有了一身妖力,先被玄狼所擒,又被正道追杀,天下竟无容身之处。昏迷之时,他不止一次梦到自己被打出妖怪原形,君舆见而不识,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,只是一个劲的祭出法宝,将他收炼。心中的仓皇凄凉,难以言表,更不知将来要如何面对君舆。
  今日照妖镜中照出人形,明璇又将族中故事相告。他虽然仍有颇多谜团,心中却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。
  可是对于云炫来说,明璇所说的那些秘辛,和君舆讲过的平妖事迹一样,终究只是故事,他始终不能融入其中。莲宗的覆灭、父母的杳然,初闻时他不免心情激荡,但仔细回味,也不过是心中一道淡淡忧伤罢了。至于中兴莲族,于他来说,仿佛也很遥远。倒是无忧境里有这许多亲眷,让他不再有被世间遗弃的感觉。
  “我将来还能有作为么?”
  云炫想到逄绛萦临走时的话,似乎另有深意。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,终于慢慢的拿起了那本《幼妖启蒙》云炫坐了下来,翻开册子,首页却是一篇《妖怪论》其文曰:“彼君子时谤妖怪,讥为邪秽,类比禽兽。妖怪之名,士子不齿,凡夫心惊,积毁之下,竟成愚妇止儿夜啼之斥,其蒙尘也久矣!
  夫先贤造字,精细而微。考之源义,可知褒贬。妖从女旁,盖地坤为阴。配以夭者,桃灼之盛貌也!怪从心旁,佐之以圣,其心圣者,方谓为怪,直指大道本义。故妖怪二字,至美至真,岂是含诟之语?
  反观神仙,申猴示之于众,玄论猿啼;山人鄙陋在野,鹤氅樵披。彼君子昏昧不识,奉若考妣,徒引智者一笑。可叹大义之不存,世情之变幻。昔日席珍,今为路李……”
  云炫几时见过这等歪理邪说?看得不住摇头,但细想字义,似乎又说得有几分道理。再读下去,便是著者激励妖道少年刻苦修炼,奋发努力云云。他心道:“反正我是人,将来学了妖力,也只做好事。”
  于是便翻过首页,继续往下看,从第二页起却是一些妖力基本的纲要和修炼方法,文字简朴,图像生动。他反倒看得更有兴味。
  原来与灵力不同,妖力之要穴在于尾闾而非丹田。其文曰:“百川之下为尾,水聚之处为闾。故尾闾者,汪洋之汇也,乃妖力之要冲。”
  云炫这才恍然大悟:“怪不得我每次拼命从丹田提气,总是收效甚微!原来尾闾才是气海所在。”
  尾闾穴位于脊柱尾椎末节之下,属督脉,别走任脉,是正教所言后关三窍之一,在修行中也是重大穴位,云炫并不陌生。当下他便按着书中所说的方法,默默导引。果然四肢分散的妖力渐渐被他理顺,直如一丝水银,缕缕不绝注入他尾闾之处。复又延脊养髓,串成一股奇异的力量,活泼灵动,再也不象之前那般难以控制。
  云炫微微一愣,暗道:“妖力的修炼,好像很好入门呀!”
  原来莲族天赋妖力,生而贯通三气,比起昙族来,一个是高屋建瓴,一个是平地盖楼,修炼时的难易完全不能同日而语。云炫不明就里,只觉练妖力比练灵力进展快得多了。他恰如一个踏入新天地的好奇孩童,兴致勃勃,竟不知疲倦的练了下去,一时物我两忘。
  不觉一个时辰过去,云炫已能驭使妖力灌注各个要穴。他之前被潜渊子毁坏经络,经时先生妙手修补之后,只觉脉络愈加清晰可辨,竟似人工精心画好各条线路,妖力来回丝毫均有路径可循。
  云炫翻一页,就练会一页,进展颇快。他心中欣喜,见后面连续几页都是如何修炼积累妖力,这些却需假以时日,非一日之功。他便快速翻过,又翻至一页,却是妖力周天运行之法,底下一行小字题注:妖力修炼至一品一阶者,可济周天。
  云炫之前研读甚细,已知妖力纯净分品,深厚分阶,各有九级,只不知道自己处在何等位置。他瞧了几眼那周天运行之法,与正教所学大同小异,皆是打通任督二脉。只是一以尾闾为始,一以丹田为始,运行的路线方向则恰好相反。
  云炫悟道:管不得灵力妖力不能共处,原来周天相逆,二力自然抵消。他只道自己领悟了一个新道理,但自有聪明智慧之士,早就在这上面做过文章。许多炼气高人,均可在瞬息间逆转周天,但即便如此,亦不能妖灵双修。
  云炫望着那周天循环之图,不由心痒难搔:“灵力周天,乃是过去每日必做的功课。这妖力周天,不知做完是何感觉?我既为莲族,恐怕妖力比起一品一阶来只高不低吧?”
  他又觉得逄绛萦似乎对自己颇有失望,心中暗暗有些较劲:好吧,我便修炼了这周天运行之法,再去找你。
  当下他摒除杂念,意凝气定,开始导引周天。那妖力出尾闾,逆任脉而上,顺督脉而降,过丹田,贯玉枕,下夹脊复归尾闾,运行颇顺,云炫甚喜。当初他修炼灵力时,每次都要做足三十六个循环方才收功,眼下他便按例反复搬运。但做到第五个周天之时,妖力出尾闾便略有阻滞。云炫略一运劲,妖力才冲出穴道。他微微诧异,凝神细查,果然,数个周天之后,阻滞感愈发明显。
  云炫有些害怕,正要停功,尾闾上竟剧烈涨痛起来,他慌忙继续运转周天,将妖力导出尾闾,疼痛才稍稍缓解。可是越是循环,尾闾处就越发不畅,仿佛大石塞流一般,妖力渐渐积蓄,难以宣泄。他心中骇然,知道出了岔子,慌忙调息收功。然而尾闾处的妖力壅塞已积重难返,一旦停止搬运,登时左冲右突,仿佛化作几十把尖刀,狠狠搅动不休。云炫疼得脸色煞白,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,两股战战,几乎不能立稳。
  他恍惚间只觉紫色衣影一闪,一双柔软的手掌已托在自己腋下,只听苏绣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
  两人肌肤一加接触,苏绣便知他练功出了偏差,顿时跺脚:“小祖宗!哪里一口就能吃个胖子?你也忒心急了些!”
  云炫痛得浑身颤抖,不能说话。苏绣也慌了起来,叫道:“快到榻上去。”
  她搀起云炫,将他面朝下放到床上,双手环到他身前,先松了他的腰带,让他气息不至受阻。接着一双白皙小手按在云炫脊上,向下按摩。
  原来云炫妖力品阶不足,强行运行周天,终于造成妖气积蓄于尾闾,乏力破关,这才有要穴刀刺之痛。
  苏绣既明其理,便设法化解。她一双小手从云炫腰眼之处缓缓按下,将自身妖力度给云炫,盼着帮他打通阻塞。
  然而云炫此刻妖力壅塞,已如木楔深嵌。苏绣妖力虽然高他数阶,却依然不能轻易打通阻滞。云炫尾闾本就不甚通畅,又被她的异种妖力冲击,更加剧痛无比。他忍不住痛哼一声,咬紧了牙关。
  苏绣忙道:“刚开始是有些痛的。若是忍不住,叫出来要好受些!”
  云炫拉过褥子,咬在口中,鼻上汗水直冒,哼道:“不怕……我不痛……”
  苏绣双手按在他身上,见他心中早就在喊爹叫娘,鬼哭狼嚎,嘴上却偏偏死硬,几乎忍俊不禁。但她此时哪里敢分神取笑?连催数次妖力去冲击云炫尾闾,却始终功亏一篑。
  苏绣见自己的妖力不足,双掌一错,左手抵在云炫双肾腑之间的华池穴慢慢揉搓,右手并起纤指,由脊柱下滑,点至骶骨,再慢慢挪移到他的尾闾穴上,温柔按摩。
  肾腑乃经络藏精之处,云炫又是年少壮健之时,苏绣稍稍渡入妖力,便激发精气透过经脉填入脊髓。她右手柔荑软腻,在尾闾上稍加导引,便将精气引来,配合着妖力不断冲击着那滞涩关窍。这一下内外齐攻,登时奏效。云炫感觉尾闾处妖力开始缓缓泄出,痛楚立刻大减,整个会阴之处一团温润,更生出丝丝酥麻爽意来。苏绣也大舒了一口气,知道最大的难关已经过去,只剩下些穴位推拿功夫要做了。
  云炫正在快慰,只听苏绣在耳边说道:“喂!屁股抬起来一点!”
  云炫不解其意,心道:“这小妮子心直口快,几近粗鲁。”
  却听苏绣咳嗽一声,说道:“劳驾,请高抬贵臀。”
  云炫虽然有些奇怪,但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疏导,当下便顺从的撑起身子,跪趴在床上。谁知他腰带已松,才跪了起来,裤子便刷的溜到膝弯,露出一个光屁股来。
  云炫大窘,连声道歉,便要手忙脚乱去拉裤子。苏绣左掌一直按在他腰间华池穴上,见他精气霎时紊乱,难以控制,慌忙喝道:“先别动!”
  云炫听她声音焦急,知道此刻是紧要关头,身子一凝,不敢再动半分。苏绣舒了口气,轻声道:“此刻尾闾刚刚打通,附近穴道仍有淤积之象,你可千万别乱动了!若是走岔气息,我可帮不了你!”
  云炫仍是羞惭,道:“可是这个样子……”
  他突然浑身一震,原来苏绣春葱般的两只手指,已点在他赤裸的肌肤之上,轻轻揉按着他的尾闾穴。少女指尖温腻,仿佛磨墨一般,在他臀裂顶端柔柔的匀着。一股微微发酸,又带着阵阵酥痒的奇异触感不断荡漾,顿时让云炫心跳加速,他感觉自己的阳物正逐渐抬头,不禁有些慌乱,口中挣扎道:“要……要不要拿被子遮一下?”
  苏绣心道:当初给你洗澡时,你身上哪处地方我没揉搓过?此刻云炫情动,她已有感应,忍不住也微微喘息,说道:“这个样子怎么了?待会附近穴道……亦需推拿按摩。裤子脱了,也方便些。你若是害羞,我便换时先生来好了。”
  云炫一阵恶寒,脱口答道:“不!不要!”
  苏绣嗤的一声轻笑,道:“那你便老实些。”
  云炫顿时不动如山,千军难憾。
  片刻之后,他咽了一口唾沫,低声问道:“为何……要按这些穴道?”
  苏绣答道:“你刚才穴位堵塞太死,我难以冲开,急切间又来不及叫别人,只好先调用你的精气将淤积驱散。此刻妖力被强行冲入会阴之内,需得将它们按摩导引出来,以免落下暗疾。”
  云炫想了一想,又问道:“附近还有什么穴道要按摩?”
  苏绣没说话,呼吸有些发颤。云炫只觉少女的右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尾闾,转到自己的小腹前,从双腿间往后穿去。他刚想低头去瞧,苏绣纤指已如兰般翘起,点在他的会阴穴上。云炫如遭电殛,禁不住狠狠抖了一下。苏绣道:“不舒服么?”
  云炫闷哼一声,无言摇头。
  苏绣愣了一下,暗暗去读他心思,立时感应到云炫心中那股莫名的刺激快感。她想不到他竟如此享受,禁不住羞红了脸,暗暗啐了他一口,纤指依旧柔柔按压。云炫此时跪卧在床,肉囊下垂,正好被苏绣满满的托在掌心。他此处肌肤敏感之极,苏绣手掌又一片柔软温腻,微微抽动间,竟似用绵掌裹捏着他的两粒春丸一般。
  苏绣见那两粒肉球嘟囔囔煞是沉手,心中道:“男人就是麻烦!上次绢儿练功出了偏差,也是这般按摩,虽然湿了一手,却没有这一大坨累赘东西,叫人托得腕子都酸了。”
  世事往往祸不单行,她犹在低哝,雪腻腕子上便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。苏绣吓了一跳,还没等细察,一条火热粗大的肉棒已慢慢贴上了她手臂细嫩的肌肤。
  原来云炫精气被苏绣导引过来,冲击着会阴附近穴道,妖力壅淤之象终于冰消雪散。但那精气下注,本就催情撩性,苏绣纤指所按,俱是云炫肉紧之处,他如何能够忍耐?更兼美人在侧,娇靥粉晕,檀口微启,两片薄薄的唇儿好似盛开的牡丹花瓣,觑上几眼便心猿意马,胯下一条肉蟒,不知羞耻的怒挺而起,刚好贴肉挨在苏绣小臂之上。
  这一相触好比冰融火灭,两人各自酥上心头,偏又作声不得,一时情趣盎然。倒是云炫被精气炙烤,更为情炽,忍不住先浑浊了气息,呻吟出声。
  苏绣眉波流转,一咬银牙,颤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  云炫此时全无妖力淤积之患,一颗心早已被她纤指拨弄得胡蹦乱跳,阵阵快意自会阴直抵泥丸,便是任督二脉贯通,畅美也不过如此。
  “没……没事。”
  云炫强忍着呻吟的冲动,仰着脖子将喉咙里憋着的浊气匀匀吐了。心中有些慌乱:这妖界散功之法,也忒过香艳,如何能挨得过……正在想着,便听苏绣鼻中轻嗯了一声,微微喘息。纤掌愈发柔若无骨,托起他饱满的肉囊,似有意似无意的轻轻搓捏。
  云炫只觉酥美直透茎囊交界之处,那肉棒翘得笔直,连深埋体内的茎根,都被女孩撩拨得粗硬,不断向薄薄的皮肤上传来阵阵有力的悸动。
  他哪里舍得这种销魂滋味,纵觉难堪,亦忍不住呻吟起来。苏绣红唇白齿间轻啮着左手小指,喘着气问:“你叫唤什么?难道还痛?”
  云炫有些心虚,但终于抵制不住欲念,含糊道:“嗯……你这般揉着,才舒服些……且再揉一会……啊……”
  苏绣如何不知云炫的伎俩?但见他贪慕自己的温存,心中甜丝丝的,也懒得去说破他。她偷眼看到云炫胯间的怒龙高翘,想着等一会这长物或许就要贯入自己体内,来往冲突,心中既爱又怕。正胡思乱想间,便感应到云炫脑中迷茫,肉茎之上有如蚁爬,满心热切渴望着自己柔荑的抚慰!
  苏绣呜的一声,浑身发热,仿佛被云炫脑中声音驱使,纤手一滑,就握住了云炫硕长的玉茎。她只觉那滚烫的肉棒在她手中猛的抖动了几下,竟是兴奋无比。云炫不料幻想成真,美得深吸了一口气,心中却生出惊讶来,念头瞬间转换:小苏绣……竟这般主动?莫非她早已熟知云雨?
  苏绣脑瓜里嗡的一下,几乎要跳起脚来啐他。但见云炫迷惑间想要开口说话,她急中生智,抢先喝道:“别做声!平心静气,勿起杂念!你看你这里妖力淤塞,都肿成什么样子了!”
  边说边纤手上下,装作认真推拿,心中暗恨:唯小人与男子难养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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