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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当山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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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五回 窦氏女誓死扞名节,张驴儿投毒害亲爹 

  世间女人最难做,行为举止顾名声。

  男人妻妾坐满炕,寡妇孤床冷清清。

  夫君寻花又问柳,婆姨深闺守忠贞。

  寒宅冰屋耗光阴,只为身后那虚名。

  婆婆走后,窦娥怅然若失地瘫坐在床铺上,手掌抚着新婚的锦被,心中感叹着多桀的命运,自从被蔡氏领进家门,出身微贱、饱受贫寒的窦娥全然打消了做女英雄,战死沙场,那种幼稚而又可笑的念头,环视着婆婆家的深宅大院、箱柜里白花花的银子、成捆成串的铜板,终年破衣烂衫,吃糠咽菜的小姑娘心里踏实了许多,想法也更加现实了。与靳公子成婚之后,少妇别无所求,只希望丈夫身体健康,自己早怀贵喜,从此过上与世无争、相夫教子、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。

  新婚之夜,依在夫君并不宽阔,也不强壮的胸怀里,娇羞激动之余,少妇手抚着爱人病态的面颊,憧憬着无限美好的未来:明年,我应该生个儿子,然后,我教他识字,我教他吟诗,在我精心的呵护之下,儿子一天一天地成长起来了,可不象他的药罐子爹爹,整天介闹病,我的儿子应该是身强力壮的,就像家中的小牛犊子,欢蹦乱跳,到处乱跑,一看见我,便张开小手:“娘!娘!”地喊个不停,直喊得窦娥心里甜滋滋的!

  光空想有什么用啊,若想生个儿子,此时必须付诸行动,于是,少妇抛却新婚之夜的羞涩,细手主动滑向丈夫的下体,哆哆嗦嗦地按住新郎官软绵绵、松塌塌的阳物。

  在新媳妇的挑逗之下,比窦娥还要腼腆三分的靳公子,欣然翻起身来,瘦骨鳞峋的胸脯软弱无力地压在窦娥的丰乳上,一股渗着汤药味的暖流缓缓地传向少妇的周身。窦娥大喜,主动叉开双腿,淫液充沛的香穴早已做好了准备,随时可以迎接入港的丈夫。

  黑漆之中,窦娥已经感觉到丈夫的阳物笨拙地顶在自己水汪汪、痒麻麻的胯间,仿佛出远门归来的孩子,光顾着玩耍,突然记不得自己的家门了,呆呆地伫立在大门外,久久地徘徊着、徘徊着、徘徊着。

  “来啊,”少妇充满激情地扩展着双腿,手掌揪住公子软似面团的阳物,急不可耐地往洪水泛滥的香穴里填塞着。但是,窦娥的努力是徒劳的,少妇屡试屡败,情急之下,不耐烦地催促着不争气的药罐子:“快啊,你到是快点进来啊!”

  咕咚,咣当,少妇手抚棉被正回想着新婚之夜那即令人怀念又让人失望的情景,突然,房门洞然大开,旋即传来一声不堪入耳的谩骂:“他妈的,”丈夫的阳物没有塞进香穴,一个活畜牲却突然破门而入,无情地扰乱了寡妇无尽的追忆:“你他妈的给老子一个痛快话,是否同意招我入赘!”

  “哼,没门,我坚决不同意!”窦娥忿然站起来,毫不示弱地盯视着凶似恶狼,壮如莽牛的张驴:“好马不配双鞍,好女不伺二夫,夫君尸骨未寒,贱妾正在守丧期内,绝然不敢萌生此念!”

  “可是,”张驴手指着门外,理直气壮地嚷嚷道:“你的婆婆已经答应我们了,她招我爹爹入赘,而我则做你的女婿。你是靳家的媳妇,凡事就要听从长辈的,公公不在了,丈夫也死了,你就应该听从婆婆的,这是家规,你懂么,违反家规,是要受罚的!”

  “不错,我是靳家的媳妇,”窦娥拒理反驳道:“可是,我同时还是爹爹的女儿,我誓死不能辱没窦家的门风,为了扞卫家门,莫说受家法惩罚,就是死,窦娥也在所不辞!”

  “哟,”张驴一时间无言以对,只好厚着脸皮凑近窦娥,向其套近乎。窦娥尽力躲避着,同时,小手悄悄地握住床边的剪刀。见小寡妇如此忠烈,张驴只好和缓下来,堆起一副不自然的笑脸,同时,假惺惺地竖起了大姆指:“佩服,佩服,对于你的忠贞之情,张驴深表钦佩,可是,那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啊,难道你就这样守他一辈子?白白地浪费了自己的青春,小美人,还是想开些吧,你就依了我吧!”

  “不,”窦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:“对于女人来说,贞洁比生命还要重要,这不仅关乎窦娥自己名份,更关乎到窦氏家族的门风,所以,任何人也不能动摇窦娥为夫守节的念头!”

  “奶奶的,算了吧,老子没有心情与你废话了。今天,你依也得依,不依也得依,”张驴再次失去了耐心,仿效着畜牲父亲威胁蔡氏的样子,驴性大发,张开双臂,死死地搂住窦娥,臭嘴在少寡妇的面庞上肆意轻佻。窦娥用尽平生的气力,呼地推开张驴,同时,手臂高扬,将亮闪闪的剪刀对准自己的咽喉:“你若再敢胡来,我就死在你的眼前!”

  “啊,”张驴慌忙摆手道:“别,别,小美人,你千万不要胡来,”“滚出去!”窦娥冲张驴挥舞着剪刀,张驴吓得转身便逃:“好个小寡妇啊,表面上看似柔弱,一旦动起气来,连命都敢玩啊!我滚,我滚,”张驴很不情愿地向门外退去:“我滚,我滚便是喽!”

  张驴在窦娥房间里碰了个硬钉子,在少寡妇的喝斥声中,灰溜溜地滚出贞女的闺房,垂头丧气地回到蔡氏的寝室。大活驴右脚刚一迈进门坎,便听见蔡氏羞达达的拒绝声,以及两性皮肤互相研磨的哧啦声:“哎呀,你这是干么啊,急的是什么啊,房门还没锁呢,让人看见,可羞死喽,啧,啧,啧,这个急皮猴啊,真让人没法子啊!”

  咕叽,咕叽,听着这极端肉麻的抽拽声,张驴心头猛然一颤:还是老爹爹厉害啊,此时,不仅把老婆弄到了手,并且已经开始咕叽咕叽地享受了,而我呢,却被少寡妇给赶了出来,哼,岂有此理!老爹下作的抽拽声把儿子剌激得阳具坚挺,大步流星地冲进内室,但见幔帐之中,被褪掉裤子的蔡氏嘟嘟哝哝地推搡着同样也是赤着下身的老爹爹,在张马的撞击之下,蔡氏的身子极不情愿地前后运动着,而老爹爹则下流无比地哼哼呀呀着:“哦哟,哦哟,老婆,哟,别不好意思啊,哦,听话,让我好生弄一弄,哟……唷,啊……呀,呜……哟!好久没有干女人喽,我都快鳖死了!”

  “哼,你是快活了,”张驴蹑手蹑脚地度到幔帐外,望着爹爹的丑态,不分长幼地谩骂道:“你是心满意足,搂着老寡妇姿意快活了,我他妈的险些被少寡妇剪掉了鸡巴,唉,”“啊……呀,”张驴突然出现在幔帐外,把个老寡妇羞得无以自容,伴随着一声惊叫,呼地从张马身下退了出来,手忙脚乱地往上拽扯着压迫得皱皱巴巴的裤子。晚了,张驴推开父亲,一把按住蔡氏的手背,蔡氏茫然地抬起头来:“你要做甚?”

  “作甚!”张驴一边野蛮地扒着蔡氏的裤子,一边气咻咻地答道:“我还能作甚,操你呗!”

  “这可使不得啊!”蔡氏拒绝道:“我是你的丈母娘,你也要胡来,岂不乱套了!”

  “什么他奶奶的王八犊子丈母娘,你那媳妇差点没捅死我!今天操不上你的儿媳妇,暂且拿你来泄泄货吧!”

  “女婿莫急啊,”蔡氏臊得面庞红胀,几乎是以乞求的口吻道:“待我慢慢地做她的工作,我相信,她会同意的,我的儿媳妇是个通情达理之人!自进得家门来,从来不忤逆我,事事都顺着我,虽然我并不在理,媳妇也不反对我!”

  “哼,算了吧,她在小事上便依了你,而在原则的问题上,她死也不会让步的!”想起窦娥誓死守贞的强硬态度,张驴对占有少寡妇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了:“我可等不及了,还是先拿你过过瘾吧!”而张马则不以为然地劝解道:“老婆,休要大惊小怪,这算个什么事啊,不瞒你说,我们爷俩逛窑子,经常同玩一个女人!这很剌激,很过瘾,”“老杂种,”平日里从不劳作,手无缚鸡之力的蔡氏已经被张驴生硬地按倒在身下了,她冲张马绝望地嚷嚷道:“你以为这是在逛窑子么,这,这,”“什么他妈的这,这的,”张驴一边掏着鸡巴,一边把蔡氏扣在私处的手掌推向一旁:“奶奶的,这与逛窑子有什么不同啊,不都是为了这点事么,少废话,你再敢他妈瞎折腾,老子便抽你的嘴巴,怎么,我不能?我没大没小,我不分长幼,哼,你看我敢不敢抽你!我就抽你了,还能怎么样!”

  叭!张驴话出手落,一巴掌扇在蔡氏的面庞上,原本红胀的腮帮登时显现出五根粗手印,蔡氏也顿时老实起来,知道在两个畜牲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。

  见蔡氏不再抵抗了,张驴搬开老寡妇的大腿,将硬梆梆的鸡巴挺进蔡氏的骚穴,野蛮地大作起来,张马则在一旁观战,不时发现嘿嘿的淫笑声,蔡氏充满羞耻感地闭上了眼睛。

  也许是过于激动,也是鳖闷的太久了,张驴没折腾几下,扑哧一声便缴械投降了。张马大喜,欣然接过蔡氏的大腿:“儿子,好儿子,让老爹爹也泄泄货吧!”

  媳妇誓死扞家风,婆婆单马托双鞍。

  蔡氏含羞亵衣紧,父子逞凶衣带宽。

  张马前庭穷忙活,张驴后院闹得欢。

  畜牲驴面喜滋滋,寡妇羞颜涩酸酸。

  如此之快便一泄千里了,张驴感觉很不尽兴,握着白浆直冒的鸡巴爬到蔡氏的脸旁,令其为自己口淫,蔡氏想拒绝,在张驴恶狠狠的瞪视之下,含住畜牲又粗又壮的大阳具,忍气吞声地吮啃起来。张驴这边享受着老寡妇的口交,那边依然垂涎着少寡妇窦娥,望着在胯间卖力啃吮着的蔡氏,一股兽性的恶念油然萌生于张驴的心头:倘若把这个老寡妇作掉,那么窦娥从此便没有了依靠,也便没有了主心骨,只好屈服于我,这诺大的家业,便属于我和老爹爹了!

  “去,去,去,”想到此张驴毅然将鸡巴从蔡氏的嘴里抽出来:他奶奶的,撑死胆大的,饿死胆小的,说干就干!

  于是,张驴提上裤子,当老爹爹得意洋洋地抽捅着蔡氏时,他则悄无声息地退出蔡氏的寝室,直奔欠债不还,还动了杀人恶念的卢某家中。

  “大爷,”惊魂未定的卢某,远远就看见张驴气咻咻地奔自己的药铺而来,知道逃脱不过,只好迎出门来:“大爷饶命,一切都好说,万万不要揪我见官去啊!”

  “奶奶的,”身强力壮的张驴像拖死狗似地将卢某拖进药铺里,手指着药架道:“若想堵住老子的嘴,你必须给老子配一副药!”

  “好说,”庸医如负重卸,自己的医术虽然不怎么样,不过配副草药也是手到拈来之事:“好说,好说,大爷想配副什么药啊,在下一定效力!”

  “给我配一副,配一副,”张驴突然吱唔起来:“配一副能毒死老鼠的药!就是,就是那种毒药!”

  “好的,”得到张驴的吩咐,庸医拉开药匣子,一边工作着,一边没话找话地与张驴套起近乎来:“是啊,如今这老鼠遍地都是,都要闹翻天了,昨天,我睡得正香,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挠我的脸,我睁开眼睛一看啊,大爷,你猜是什么,嗨,哪里有什么人,分明是一只大老鼠在啃我的下巴。吓得我妈呀一声,猛然一滚,便滚到了地上,唉,可吓死我喽!”

  “少他妈的瞎唠叨,好生做你的活!”张驴还唯恐卢某配制的药剂毒性不够强:“奶奶的,你休要欺骗大爷我,为图省几个小钱,减少剂量,多加点,多加点!”

  “大爷,足够用了!”庸医解释道:“此药莫说毒老鼠,毒死个大活人,也不在话下啊!”

  “是么,”张驴闻言,脸上泛起不自然的微笑,这一笑,似乎提醒了卢某,他慌忙止住了手:“大爷,你是,你想?”

  “少废话!”心怀鬼胎的张驴一把夺过庸医手中的毒药,一边离开药铺,一边警告道:“奶奶的,你若识相,就休要与任何人言讲,我来此配过药!否则,我便揪你见官,我的事情败露了,也一并将你也供起来,一起下死牢,同时砍脑袋!”

  “哇呀,”庸医恍然大悟,望着张驴渐渐远去的背影,卢某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还能值些小钱的细软:“什么他奶奶的毒老鼠,我看这小子配药是另有所图,一旦事情败露,我岂不成了同案犯,倘若如此,与其在家坐以待毙,不如远走他乡,走街串巷,卖老鼠药去也!”说完,庸医卢某背起行囊,到外乡谋生去了!

  且说张驴怀揣着剧毒药剂,鬼头鬼脑地回到蔡氏的家中,老爹的兽性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满足,此时,俨然像个主人似地坐在床铺上,美滋滋地哼着淫曲。而蔡氏则与窦娥在厨间生火烧饭,看见张驴归来,正拉着风箱的窦娥恨恨地瞪了一眼,张驴全当没瞅见,径直走进蔡氏的寝室。正在喝茶的老爹将一只茶杯推向驴儿子:“儿子,偿偿吧,这可是正品的西湖龙井啊,街上卖壹佰钱壹两呢!”

  “我不喝,”满腹心思地盘算着如何投毒的张驴,哪有闲情逸志品偿什么龙井茶啊,他气呼呼地推开茶杯,此时蔡氏与窦娥各端着一盘菜肴走进屋来。张驴见有机可乘,悄悄地溜进厨间,迅速掏出毒药,哗啦一声扬进热滚滚羊杂汤里。

  “你在做甚?”张驴刚刚将毒药投进热汤里,窦娥一脸疑色地走进厨间,双手捧起汤碗,看见张驴慌里慌张的样子,厉声问道:“你不在屋内等着吃饭,跑到厨间里做什么?”

  “我,我,”张驴吱唔道:“我想找醋瓶子,我喜欢吃醋,无论什么菜肴都愿意往里面多多地加醋!”

  “呶,”窦氏用下颌指向菜板旁的调料盒:“醋罐子就在那里,我还要端汤,你自己找来便是!”

  待窦娥端走汤碗后,为了掩盖罪行,张驴又以小解为由,跑进茅厕里,将包装毒药的纸张揉成团,扔进茅厕里。当他再次返回屋内,手捧着醋罐子迈进蔡氏寝室的门坎时,但见老爹爹双手捧着那碗投了毒的羊汤,仰着脖子,叽哩咕噜地喝得正欢,张驴的脑袋嗡地一声:“爹爹,你,你,”“啊,”眨眼之间,一碗热汤便被张老汉灌进肚子里一大半,老家伙抹了抹嘴边的肥油:“好香啊,老子最喜欢喝羊汤了,不过最近手头缺钱,喝不起,今天终于改了大馋!”

  “爹爹,”张驴眼睁睁地望着张老汉,不知说些什么才好,更是后悔不迭:唉,我为何不跟着窦娥同时回到屋内,也有机会制止贪嘴的傻爹爹啊!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,张驴却希望卢某配制的毒药,毒性不要太强,更是暗暗地念叨着,佛主保佑,但愿爹爹有着超人的抵抗力,躲过由自己制造的劫难吧!

  “哎……哟,”张驴的祈祷是徒劳的,卢某平生没有做成一件理想的事情,今天,在张驴的逼迫之下,终于配成一副毒性极强,且没有解药的毒剂来。张老汉正吧嗒着厚嘴唇,回味着羊汤的余香,腹内突然莫名其妙地折腾起来,痛得张老汉手捂着肚子,满炕打滚:“哎……哟,哎……哟,这是怎么回事,是否汤里有毒,痛死我也!”

  “快,”张驴催促窦娥道:“你还楞在这里做甚,快给我爹爹请医生去啊!”
TOP Posted: 05-06 20:58 #30樓 引用 | 點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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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六回 胡涂知县滥施淫威,为救婆婆窦娥蒙冤 

  喝下剧毒汤的张老汉,等不及窦娥请来郎中,仅仅折腾了半分钟,便口吐白沫,两腿一蹬,呜呜哀哉了。张驴见状,贼喊捉贼,一把揪住窦娥的前衣襟:“好哇,臭婆娘,为了逃婚,你竟然恩将仇报,投毒害死了我爹!”

  “不,这不是我干的,”窦娥矢口否认,蔡氏早已吓成一滩烂泥:“我的天啊,又要摊官司了!”

  张驴闻言,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:“哼哼,臭娘们,休论你是否投毒,我爹却是不明不白地死了,你是想私了还是官了?”

  “哼,”窦娥不耐烦地甩开了张驴:“又不是我投的毒,你爹死了,与我何干!”

  “小恩人啊!”见窦娥并不买张驴的帐,喜欢息事宁人的蔡氏战战兢兢地问张驴道:“私了,便是怎讲啊?”

  “若想私了,”张驴手指着窦娥道:“你此刻便叫我一声夫君,然后么,从此做我的婆姨!”

  “办不到!”窦娥斩铁截铁地答道:“就是死,我也不会答应你的!”

  “嗨啊,媳妇啊!”只从有了那番经历,蔡氏平生便最害怕打官司了,更不敢进县衙的大门:“你真是死脑筋啊,好死还不如赖活着,图那个贞洁的虚名做什么啊,媳妇啊,为了婆婆,你也要答应他啊,婆婆又不是让你去妓院接客,不过是招个上门女婿,这有什么丢人的啊,日后便向邻居们讲,我们两个寡妇,实在操持不起这个家,所以,万般无奈,只好让儿媳妇招个女婿算了!媳妇啊,你看婆婆说的在理不在理啊!”

  “不,不在理,”窦娥摇了摇头:“婆婆,无论你怎样说,我绝不会改嫁的,更不想招什么女婿,我已经说过一百遍了,我不但要顾及自己的贞洁,还是考虑到家族的名声!”

  “唉,”蔡氏无奈,为了躲开这场官司,只好挺身而出道:“少恩人啊,如果我媳妇实在不依你,我准备招你入赘,不知少恩人意下如何?”

  “嘿嘿,”张驴转向蔡氏,一双色眼下流无比地扫视着老寡妇,虽然已经把蔡氏大肆凌辱过了,而此时的表情,却仿佛刚刚才认识。望着蔡氏那日渐色衰的面庞,畜牲心中暗道:呵呵,老骚屄,你可知张驴之心么?我是想老少皆收啊!

  而表面上,活畜牲却发出一丝不屑的冷笑:“你就凭你,一个人老黄珠的徐娘,谁稀罕啊,老马啃嫩草,你想得美,滚一边去!走,”将蔡氏数落一番,张驴便揪着窦娥,吵着嚷着要去见官。张驴恶毒的内心有自己的小九九:“到了官府,管你是婆婆还是媳妇,必须有一个人去抵老爹的命,然后么,嘿嘿,至于剩下来的那个,我便收下做了老婆,这诺大的家业,从此便落到了我张驴的名下!”

  想到此,更坚定了张驴欲打官司的念头,无论蔡氏如何地哀求,张驴就是不允,骂骂咧咧地将蔡氏婆媳俩揪到了县衙。张驴抡起梆棰一番狂敲,很快就把县官敲出来了,县官一边整理着官服,一边向三个当事人拱手道:“谢谢,谢谢,啊,好些日子不开张了,本官我都要寂寞死了,请问,”县官突然想起了什么,问仨个当事人道:“你们仨个谁是原告啊?”

  “我是原告,”张驴抢先一步,县官点了点头:“哦,知道了,知道了,无论原告还是被告,都是我的衣食父母,既然你是原告,就请你先讲吧,因何事来此打官司?”

  “是,老爷,”张驴清了清嗓子:“是这么回事!”

  “哦,原来是这样啊!”听罢张驴的诉说,县官沉吟了片刻,然后问仨个当事人道:“你是干的吧!”

  “不,”张驴拼命地摇着脑袋瓜:“老爷,怎么会是我呢,我怎么能毒死自己的亲爹啊!弑父之罪,活着不仅要千刀万剐,死后还要下地狱呢!”

  “那应该是你了?”县官问蔡氏道,蔡氏哭天抹泪地表白着自己:“不是我,真的不是我啊,如果是我干的,愿天打五雷轰!”

  “那便是你了?”县官最后问到了窦娥,窦娥平静而又简洁地答道:“不是我!”

  “呵呵,”县官拂袖冷笑道:“既然你们仨个谁也没干,那便是本官我干的了?”

  “老爷,”张驴手指着窦娥,将自己的滔天罪行往无辜的少寡妇身上推卸:“就是她干的,我们爷俩救了她婆婆一命,她婆婆口口声声地答应了我们,要招我们入赘,可是,这小娘们以守节为借口,拒绝招我为婿,不仅如此,为了逃婚,她偷偷地下毒,欲置我们父子俩于死地,万幸我没有喝那碗羊汤,否则,我们父子俩都将被她加害而死!”

  “你胡讲,”窦娥驳解道:“你凭什么说我下了毒,我一个寡妇人家,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,平时连大门都懒得出,那害人的毒药又是从何而来呢?”

  “哟,”张驴现出一副无赖的架式:“毒药从何而来,那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!”

  “哼,”听了张驴与窦娥的争执,胡涂的县官认为张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,害人的毒药从何而来,只有犯罪嫌疑人自己最清楚。于是,县官喝令左右道:“人是贱虫,不打不招,左右,选最粗最重的棍子,狠狠地揍她,看她招是不招!”

  “不是我,不是我干的!”两个捕役走上前来,无情地按住少寡妇的手脚,趴在地上的窦娥依然为自己驳解着:“老爷,不是我干的,凭什么打我!”

  啪!窦娥正欲继续表白自己,木杖已经重重地砸在少寡妇的屁股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痛得窦娥一声惨叫,眼眶挤出数滴冤枉的泪水:“冤枉,冤枉啊,老爷无凭无据,凭什么如此暴打一个可怜的寡妇啊!”

  “不打,”虽然是无端打人,县官的理由却很充分:“不狠狠地打你,你怎么能痛痛快快地招供啊?打,给我重重地打!”

  “哎哟,”木杖再次砸来,窦娥又是一番惨叫:“我并没有投毒,纵然打死也不会招供的!”

  “呵呵,你好嘴硬啊,你厉害,我服了你,左右,”县官又指了指蔡氏:“先放过这个滚刀肉,待会再狠狠地收拾她,把这个老婆子拽过来,一并打喽,”“老爷饶命,”听说自己也要挨板子,蔡氏哗地赅出一裤裆的骚尿来:“老爷,不是我干的,凭什么要打我啊!”

  “哼哼,”县官还是那句话:“不打你,你怎么招供啊!”

  “哎哟,痛死我也!”第一棍刚刚拍在蔡氏的屁股上,蔡氏先是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,然后又习惯性地晕厥过去了。

  “起来,起来吧!”一盆凉水将蔡氏激醒,当蔡氏缓缓地睁开双眼时,发现两个衙役站在自己的左右,冷言冷语道:“别装相了,才打了一棍子,就吓出一滩骚尿来了!”

  “婆婆你醒喽?”身后突然传来窦娥渗着哭腔的问候,蔡氏循声扭过头去,发现儿媳妇的脖子上已经被衙役扣上了沉重的枷锁。蔡氏大惑不解:“怎么,媳妇,你这是,难道是招供了不成?”

  “婆婆,”窦娥的脖子上扣着沉重的枷锁,吃力地向蔡氏身旁跪爬了几步:“媳妇不忍心目睹婆婆被如此暴打,看见婆婆昏迷过去,媳妇担心婆婆恐有什么意外,于是便招供了!”

  “嗨……哟,”听了窦娥的话,蔡氏全然忘记了疼痛和胆怯,一屁股坐了起来,急得双手直拍大腿:“人命关天,并且这条人命根本不关你的事,怎么能说招说招啊,”大堂之上,蔡氏懊悔不已;窦氏平静异常;张驴兴灾乐祸;而县官却认为办完了一桩大案子,大笔一挥,判窦娥大劈之刑,三天之后,押赴市曹当众问斩。

  写完判决书,窦娥被衙役打入死牢,而蔡氏则哭哭泣泣地回到家中,谁知那可恶的张驴也嬉皮笑脸地尾随而来,蔡氏红眼圆瞪:“混蛋,你还有什么脸面再登我的家门,滚,”“哼,”张驴厚着脸皮道:“连青天大老爷都不怀疑我,你凭什么就认为这桩投毒案子是我张驴所为,如今那贱货已经招供了,不日问斩,婆婆从此孤苦一人,如何过活,倘有歹人心生不轨,欺侮于你,又将若何?婆婆不如顺驴推磨,招我为婿吧,嘿嘿,”看见蔡氏不作任何回答,张驴一脸淫相地凑到蔡氏身旁:“张驴正值壮年,定会让婆婆满意的!婆婆,上次那回,你感觉如何啊?呵呵,”“滚一边去,”蔡氏红头胀脸地推开张驴:“畜牲,我媳妇此刻身陷死牢,生命以刻钟计算,谁还有闲心思与你讨论那事,我要多取些银两,买通狱卒,得见媳妇最后一面,我还是要问问她,因何就这么轻率地招供了,媳妇实在是冤枉啊!”

  “她冤枉个鸟啊!”恶毒的张驴意欲挑拨蔡氏婆媳的关系:“婆婆,你心地太善良了,头脑也太简单了,那小娘们,图谋害死咱们仨个人,然后她独吞家业,若干年以后再找个意中人,便招了上门女婿,过起了恩恩爱爱的小日子!”

  “胡说,”蔡氏否认道:“只有鬼才会相信你的判断!”

  有钱能让鬼推磨,花掉了银子,蔡氏果然在死牢里见到了遍体鳞伤的媳妇,蔡氏百思不解地询问媳妇为何这么草率地便招供了,窦娥的回答即平静却又令人震憾:“婆婆,窦娥不招,婆婆定逃不过一番暴打,没准你也会屈打成招的,与其让婆婆含冤赴死,不如让窦娥代婆婆挨这一刀吧。窦娥虽然冤死一命,却可换来三个美名:首先,窦娥决未辱没家门,改嫁他人;其二,为夫君尽了忠;其三,为婆婆尽了孝;以媳妇卑贱之身换来三个美名,值得!”

  “唉,”婆婆摇头叹息:“媳妇啊,你这是怎么想的啊!依婆婆愚见,生命才是最重要的,保住性命才是最值得的!”

  “不,值得,绝对值得!”窦娥固执地解释道:“窦娥出身微寒,虽然志向远大,因为是一个卑贱的女儿之身,断没有能力去实现这些。自从认识了婆婆,本来把希望寄托在夫君的身上,谁知他却是如此的短命,草草地便撒手而去,连个苗苗也未曾给贱妾种下,夫君一死,窦娥的前程一片黑暗,平淡的生活看不见一丝希望,与其荀活,不如仿效那东海孝妇,为婆婆尽孝,虽死犹荣,且名垂千古!”

  “嗨,愚蠢啊,这都怨媳妇书读得太多了,中毒太深喽!”离开了视死如归的儿媳妇,走出死牢的大门,婆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,打通各种关节,找到了县官,企图用银子赎买媳妇的性命。县官不允:“窦氏女犯的是十恶之罪,按律不能赦免,省下你的银子,回家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去吧!”

  “如此说来,我媳妇她是死定喽!”万般无奈之下,蔡氏只好又去贿赂刽子手,希望在行刑之时,刽子手干得尽可能的麻利些,以减少儿媳妇的痛苦。刽子手收下银子,欣然应允:“婆婆尽管放心,在下一定送好小娘子!”

  行刑那日,婆婆蔡氏大门紧闭,而市曹上则是喧嚣不已,人们一大早便涌向县城中心的广场上,争先恐后地目睹着杀人的场景,张驴当然也混迹其中。当窦娥扣着枷锁,被五花大绑地押赴市曹时,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:“哟,原来是个女人杀人犯啊!”

  “好年轻啊,好漂亮啊,瞅那眉眼,应该是个良善之辈,怎能做出杀人之举呢!”

  “哼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表面上瞅着心慈面软的,心里则暗藏着最阴毒的杀人恶念!”

  “小娘子,”收了蔡氏的银子,卸下了窦氏的枷锁,行刑之际,一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对窦娥格外的关照:“窦娥啊,三通追魂鼓响过,你便要踏上黄泉之路了,临行之前,你还有什么要求,尽管与我说来,能够满足你的,我一定做到。小娘子不必客气,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吧!”

  “既然是这样,”既然死在临头了,窦娥便也不客气了,更不加推辞:“窦娥委实冤枉,县官老爷好生胡涂。临行之前,贱妾仅有一事相求!”

  “何事,但讲无妨!”

  “窦娥想要一张干净的苇席,我不希望行刑后的身子,倒在法场肮脏的土地上!”

  “这好办,我答应你便是了。”

  “这位大哥啊,贱妾还没说完呢!”

  “还有什么要求,请继续!”

  “窦娥冤情似海深,我要效法那东海孝妇,希望大哥在砍头之前,买条一丈二的白布,挂在贱妾身后的旗枪上,窦娥要将满腔的冤血,喷溅在白布上,绝不漏得一滴在法场!”

  “嗯,这个,”刽子手迟疑了:“小娘子此举,分明是向县衙抗议啊!”

  最终,刽子手还是答应了窦娥的要求,买来一块大白布,悬挂在窦娥身后的旗枪上,望着黑压压的围观者,望着万丈霞光,窦娥感慨万分:“太阳啊,你的光芒无处不在,为何照不见窦娥的冤情,太阳光照在身上,虽然无比的温暖,内中却是如此的冷酷无情,虚伪的太阳啊,去掉你那伪善的外衣,露出你真实的冷酷吧!”

  窦娥的诅咒令冉冉而升的太阳感到惭愧,四射的光芒骤然暗淡下来,众人皆惊,连站在窦娥身后,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也悄声感叹起来:“啊,看起来,这小娘子果然冤枉啊,”话音刚落,阴霾的天空突然扬洒起鹅毛般的雪片来,法场立刻沸腾起来:“我的天啊,这是怎么回事,六月的天,却飘起了大雪!”

  “苍天啊,睁天眼睛看看这罪恶的世界吧,”窦娥继续诅咒着,一旁的监斩官再也按奈不住了,立刻命令刽子手尽快下手:“不能再纵容她了,她在诅天咒地,意在影射当朝,这还得了,快快与我砍了!”

  “窦娥既使做了冤鬼,”看见刽子手已经拎起了钢刀,窦娥依然诅咒着:“我是不会甘心的,誓要作乱人间,冤情不雪,绝不罢休,”“小娘子,对不起了!”刽子手已经挥起了寒光闪烁的屠刀,面对着行将飞落的刀刃,窦娥发出最后的诅咒:“窦娥死了,如果苍天有眼,定会三年不降滴雨!”

  “啊,”刽子手吃了一惊:“这可不行,你死了便罢,三年滴雨不降,我们岂不饿死渴死了,小娘子,休要再咒骂了,看刀!”

  咔……嚓,哗……刀光闪过,人头落地,鲜血飞溅,一个冤魂随着风雪飘向苍穹。

  “哎哟,我的奶奶啊,太可怕了!”血光飞溅而起,吓得张驴抱头鼠窜,嘟嘟哝哝地溜回蔡氏家,蔡氏四门紧闭,这怎能难倒梁上君子呢,只见张驴翻墙而入,蹑手蹑脚地溜进蔡氏的内寝,悄无声息地搂住正在发怔的蔡氏:“婆婆,驴儿来也!”

  “滚开,”蔡氏大吃一惊,张驴正欲耍驴脾气,院门骤然剧响起来。

  咚咚咚,咚咚咚,咚咚咚……“开门来,快快开门来!”

  “哎,来也,”蔡氏慌忙推开张驴,整理一番被张驴拽乱的衣服,急忙出去开门,待推开沉重的门扇,蔡氏定睛一看,不觉又是大吃一惊:“啊,亲家,你这是从何而来啊?”

  昔日的穷书生仿佛从天而降,豁然出现在蔡氏的面前,往日的破衣烂衫,改变成了豪华庄重的官服,身后站立着随从与仆役,听罢蔡氏的问话,窦天章淡然一笑:“亲家母,窦某不才,终于登科了,如今受了皇封,特赴贵地为官来也!亲家母平安,天章的小女可好啊?”

  “她,她,”蔡氏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,情急之下,激动之际,身子一瘫,又习惯性地昏厥过去了。

  妇谱氏曰:一老一少两个寡妇,同样的出身,同样的命运,却有着不同的追求。

  蔡氏趋于现实,窦氏热衷于幻想,喜欢浪漫的生活;应该说她们最终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追求,蔡氏获得了金钱上的满足,而窦氏则得到了精神上的慰籍。

  孰优孰愚,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看法和理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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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当山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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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《百妇谱》之冤妇(谱6)

  序 

  木兰花。

  红烛夜披红挂绣,幽阁深闺如困囿。

  公子新婚,幔内胭香清可闻。

  娥眉微皱,烛火朦胧身已瘦。

  玉液琼浆,醉意昂然入洞房。

  第一回 五眼桥下目睹惨景,新婚床上再吃一惊 

  多情姑娘见老板,神荡意漾勾魂眼。

  若得美人抛重金,疏帏密帐把身献。

  黄秀英,乃徽州府歙县下塘村人氏,虽然投胎在荒野村郊,清茶淡饭,粗布麻衣,小人却仿佛出水芙蓉一般,生得杨柳细腰,白肤嫩肌,举手投足,妖娆多姿,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黄姑娘俏丽的面庞上,嵌着一对柔情四射的大眼睛,只须娇柔妩媚地向男人们的身上轻轻地一瞟,没有哪个男人不失魂落魄、想入非非的。于是,村民们都称黄姑娘长了一对勾魂眼:“就凭这长相,再有了这双勾魂眼,”望着黄姑娘妖娆的丰姿,多情的大眼睛,村里的男爷们无不口水直吞:“黄姑娘将来准能嫁给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!”

  “哼,”而膀大腰阔、皮粗肌糙、丑陋不堪的村妇们无不妒忌黄姑娘天仙般的美色:“有什么了不起的,再能美,再能浪,也不过一个骚丫头蛋子而已,从小不读书,也不学女红,哪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能要她啊?既使勉强嫁给有钱的人家,也是做小的命!”

  “喂,你们注意到没有!”一个长舌妇,用肥大的手掌,指着自己粗梗梗的脖颈:“在那个骚丫头的脖子上,长了一颗痣,你们知道那是什么痣么?嗯,”“不知道,无非就是什么、什么的美人痣呗!”众妇人皆摇头,长舌妇压低了声音,故作神秘地言道:“听老辈人说,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,在这个地方生痣,最不吉祥,这是砍头痣啊,将来要吃人命官司的!”

  “哈哈哈,”众妇人的脸上绽开得意的喜色:“但愿这个专勾男人淫魂的小妖精早日挨刀子!”

  村妇们对黄姑娘妒忌无比,甚至恶毒地诅咒她,而村中的、以及四乡八庄的小伙子们,均惦念着黄姑娘那双勾魂的大眼睛,纷纷请媒婆出面,许以厚礼,欲聘黄姑娘为妻,一时间,黄姑娘的家门都让媒婆们给踩烂了。

  而黄姑娘的父亲,一个走村串乡的箍桶匠,认为女儿的大眼睛奇货可居,于是,在黄姑娘的终身大事上,箍桶匠一贯稳坐钓鱼台,无论媒婆说得天花乱坠,一概拒之于门外。箍桶匠嘴上不说,心中则迫切地希望把女人嫁给大户人家,多少沾点富贵之气,后半生便不必起早摸黑地东游西窜,唯唯诺诺地给人家箍桶,赚点羞于启口的蝇头微利。

  由于箍桶匠的期望值太高,黄姑娘的婚事就这样被箍桶匠一拖再拖,天长日久,黄姑娘奈不住闺房寂寞,对贪财的父亲颇有微词,每有媒婆上门说亲,黄姑娘要么闭门不见;要么溜之乎也;要么与女友们结伴逛集市。

  这一天,是徽州府约定俗成的大集市,黄姑娘拿出积攒数月的私房钱,与女伴们打打闹闹,有说有笑地赶往徽州大集。集贸市场座落于徽州府一座着名的五眼桥下,当黄姑娘结伴踏上五眼桥时,但见桥下一片喧哗,黄姑娘兴奋之余,步伐更快了,忽有女伴们唤道:“哎哟,黄姐姐,快来看啊,官府又杀人了!”

  “哦,又是何人犯了死罪啊?”黄姑娘与其它女伴相继停下脚步,循着桥下的喧嚣声涌向桥栏杆,哇,这一看可不要紧,登时把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孩子们吓得汗毛倒竖:“我的天啊,好吓人啊,”嘴上嚷着害怕,不过,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令女孩子们伫足在桥栏杆边,怔怔地,充满恐惧地目睹着桥下令人赅绝的景象。

  在五眼桥下密密咂咂的人圈中,一个身体赤裸的年轻女子绝望地蜷缩在狭窄的囚笼里,光溜溜的双臂高悬笼顶,十指红肿的双手,牢牢地绑扎在囚笼的最上端,而雪白的屁股则被死死地固定在一块大磨盘上,那肥实实、酷似白馒头的、绒毛密布的私处,恰到好处地陷进深邃的磨芯里。

  两头背皮蓬乱的灰毛驴蒙着双睛,面无表情地站在磨盘周围,但见衙役手执皮鞭,狠狠地抽打着灰毛驴,在衙役的鞭策下,两头灰毛驴围着磨盘比赛般地跑过来又绕过去,随着磨盘的转动,被死死地固定在磨盘上的裸体女子发出凄惨的哀号:“哎哟,哎哟,痛也,我的清天大老爷啊,饶了我吧,我已经全招了,我已经俯首认罪了!我的官老爷啊,小女子此刻别无所求,但求速死,请老爷快赏我一刀吧,哎哟,哎哟,痛也,”“哼,他妈的,不要脸的贱货,”衙役一边狠抽着灰毛驴,一边恶狠狠地瞪视着女犯人:“嚷什么嚷,你害人的时候,怎么就没有考虑到受害者的痛苦呢?嗯,为了达到与奸夫长期私通的目的,把铁钉敲进亲夫的脑袋里,如此恶毒之事你居然也做得出来,你还有何脸面求知府老爷饶了你啊?小淫妇,你就认命吧,这完全是自作自受,真真正正的一报还一报!哈哈哈,”“对,以血还血,以牙还牙,”众人齐声附和:“对待谋害亲夫的小贱人,就应该这样!”

  “还应该再狠一些,由于这类犯人,前任知府通常都是罚她骑木驴的……”

  众人的谩骂声很快压没了女犯的惨叫声,人们一边津津乐道着,一边嘻嘻哈哈地往大磨盘处聚拢着,希望看得更真切一些,希望女犯人的痛苦更剧烈一些,如果不是衙役们看管的紧紧,一旦秩序稍有混乱,那些下流的无聊之辈没准就能爬到囚笼上去,对行将毙命的女犯肆意凌辱一番。眼前的惨相越来越令看客们赏心悦目了,女犯人的哀号声让看客们快感倍增。不仅如此,更有嫉恶如仇者,始终不停地发出正义的吼声:“活该,贱货,你这完全是收咎由自取!”

  “对,按照天朝大律,谋害亲夫者,当凌迟处死,罚你坐磨盘,知府老爷已经开恩了,否则,千刀万剜的滋味,更够你消受的了!”

  “哎哟,哎哟,痛也,”灰毛驴继续狂奔着,女犯人的叫声更加惨烈了,站在桥上的黄姑娘尤其注意到,随着磨盘哧哧的辗动,一股股殷红的血水从大磨盘的石缝里汩汩而出:“我的妈妈哟,这也太惨了吧!”

  “是啊,”身旁的女伴感叹道:“把个大活人当豆子来磨,那滋味,真不是人所能忍受的!”

  “走吧,”黄姑娘扯了扯女伴的衣襟:“我再也不敢看下去了,太惨了,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!”

  “哎哟,”胆大一些的女伴依依不舍地抓着桥栏杆:“女犯人大概是死了,你看,她的脑袋垂下来了,并且,再也不叫唤了!”

  带着满腔的惊魂,黄姑娘与众女伴们惶惶走下五眼桥,来到徽州府最繁华的大街上,在一家门面颇大,气势不凡的绸缎庄前,黄姑娘止住了脚步:“走,进去瞧一瞧,看看有没有新货上市!”

  众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走进绸缎庄,店小二立刻笑脸相迎,指着柜台上的布匹,不厌其烦地介绍、推荐起来,而黄姑娘则相中了一块深红色的香缎,而其价钱却与黄姑娘所希望的相去甚远:“哇,太贵了,我买不起啊!”

  擅自降价,店小二没有这个权力,不过,为了促成一笔生意,店小二只好将店主周笙……周公子请了出来:“少爷,有位小姐相中了一块布料,不过,她给的价钱么,有点,有点,太低了!”

  “哦,”正在库房里清点存货的周公子跟随店小二走到柜台前,只见黄姑娘正爱不释手地抚弄着香缎,周公子欣然上前,尚未来得及开口,黄姑娘突然抬起头来,因手中的银子不够,心中又极为喜欢这块布料,黄姑娘俊秀的面庞泛着失望之色,而那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,充满企望地瞟视着周公子:“老板,我只有这些银子了,”说着,黄姑娘的目光依然没有从周公子的脸上移开,而纤细的小手一松,哗啦一声将散碎银子撒落在布料上:“看来,我买不起喽!”

  “小姐,”黄姑娘那双不平凡的大眼睛也毫无例外地勾走了周公子的魂魄,只见周公子亲自迭好布料,分文不收地赠送给了黄姑娘:“本店有个规矩,每天第一个购买我们布料的顾客,我们免费奉送,小姐如此喜欢这块布料,按本店规矩,应该无偿奉上,请小姐效纳!”

  “不,不,这多难为情啊,多不好意思啊!”黄姑娘一边推辞着一边退出店外:老板这是什么意思,方才,仅差了几枚铜板,店小二便与我久久争执不下,谁料想,老板这一出面,居然分文不收了,这其中必有缘由。

  “嘻嘻,当然有缘由了!”出得店门来,众女伴一脸神秘地冲黄姑娘道:“那家店铺的老板,一定是相中你了,姐姐,这几天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,在家里等信吧,不出三日,媒婆就要登门喽,嘻嘻,”女伴们果然没有猜错,周家阔少……大公子周笙与黄姑娘一见钟情,待黄姑娘慌里慌张、红头胀脸地退出店门之后,周公子匆匆地追出店外,大街上熙熙嚷嚷,哪里还有黄姑娘的影子啊,周公子也不气馁,看见马路对面的算命小摊,疾步上前,啪地甩到桌上一块铜板:“胡先生,请给我掐算掐算,有这样一位姑娘,长相极为出众,尤其撩人的是,她生着一对勾魂的大眼睛,请给我算一算,这位姑娘现在跑到哪里去了?”

  “啊,”胡瞎子眼睛虽然看不见,凭着铜板的声响,还是准确无误地将其握在手心里:“周公子所要找的,那个大眼睛的姑娘,瞎子我心里最清楚,如果周公子肯出血,好生犒赏俺这穷瞎子,我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!”

  “真的么!”周公子大悦,非常爽块地掏出一锭亮铮铮的银子,推向胡瞎子的手旁:“我要纳那姑娘为偏房,请先生一定帮帮我!”

  “嘿嘿,”胡瞎子大喜,干枯的手掌握住白莹莹的银锭,贪婪地,小心奕奕地抚弄着:“公子放心,老夫一定尽力而为,嘿嘿,事成之后,公子!”

  “嗨,”周公子不屑地白了瞎子一眼:“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,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,本少爷是少不了你的!”

  听罢周公子的允诺,胡瞎子命令僮仆立刻收摊:“走,走,今天不算了,把周公子的红媒给保上,我能赚多少银子啊,够我算大半年命的了!”

  “是,老爷,”僮仆收拾完算命摊,又将竹杆伸向胡瞎子,胡瞎子手扯着竹杆,跟在僮仆的身后,唠唠叨叨,蹒蹒跚跚地直奔黄姑娘家去了:“箍桶匠啊,恭喜恭喜啊!”前脚刚刚迈进箍桶匠的院门,胡瞎子便大声小气地嚷嚷起来,刚刚出门做完营生的箍桶匠此时正在院子里劈竹条,为明天的营生做准备,看见算命瞎子不邀自来,冷淡地回道:“我一个穷箍桶匠,什么地方值得你恭喜啊!”

  “箍桶匠啊,”胡瞎子一屁股坐到箍桶匠的身旁,很不客气地抢过箍桶匠手中的工具:“不要再为区区几文钱而终日劳做了,你就要飞黄腾达了,”“你可算了吧,”箍桶匠欲夺过工具,继续劈竹条,胡瞎子翻着眼白道:“箍桶匠啊,徽州府的周姓家族,你可曾听说过?”

  “当然知道了,”箍桶匠又开始劳做了:“我终年走街窜巷,什么事情不知道啊,凡是住在徽州附近的,谁不知道周家啊,周家可是隔着窗户纸吹喇叭……名声在外啊。乡下有庄园,郊区有工厂,街市上有铺面,经过历代的积累,如今已是徽州首富!”

  “是呀,是呀,”于是,胡瞎子搬着箍桶匠的耳朵叽哩哇啦地嘀咕一番,箍桶匠先是一怔,继尔又是一惊,最后则是欣喜若狂,啪地,主动扔掉了手中的工具:“去他妈的吧,我可不干了,倘若姑娘真能嫁给周家作偏房,我这一辈子便也吃穿不愁了!”

  “呵呵,那是当然喽。”胡瞎子建议道:“如果你同意,接下来的事情,我来替你办,呵呵,”周黄胡三姓,一个慕色,一个爱财,一个急于赚点中介费,于是,黄姑娘个人的终身大事,便由他们三人一拍即合了。末了,又经胡瞎子掐算了良辰吉日,在一个薄雾迷漫的早晨,黄姑娘被周家大轿抬出寂静的小山村,即怅然若失、忐忑不安,又怀着无限憧憬地给周姓人家做偏房去了!

  由于门不当、户不对;更由于娶的不是正房夫人;又由于一手遮天、说一不二的周府老太太不大认可这门亲事,黄姑娘的婚礼,并没有自己幻想的那样:庄重、排场、奢华、浪漫,当然了,更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念的诗情话意,甚至还没有与周郎双双对拜,便被人糊里涂糊地推进洞房了:“别拜了,周公子业务繁忙,此时正在店里与顾客谈生意呢,请新娘子进洞房休息吧!”

  好可怜,好气恼,如此终身大事,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,坐在冷冰冰的婚床上,黄姑娘暗暗叫苦之余,不禁后悔起来:唉,自己虽然生得一幅好模样,怎奈人穷位卑,到哪都不会受到重视的!

  吱呀……黄姑娘正愁怅满腹着,烛光陡然飘忽起来,随着吱呀一声门响,一股呛人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风尘仆仆的冷风,呼地扑向黄姑娘,黄姑娘先是一惊,很快便平静下来:周郎一定是做完业务,回府来了!

  “嘿嘿,我的小美人,”周郎冲披着盖头的黄姑娘亲切地问候着:“对不起,琐务太多,冷落姑娘了,对不起,实在对不起,”一边说着周郎一边松衣解带,搞得黄姑娘心神不定,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,却又胆怯起来了:完了,只要周郎上得床来,我的身子从此也就破了,再也不是姑娘了!

  啪……黄姑娘正茫然无措地思忖着,忽听啪的一声,周郎的一只脚掌不拘小节地登上了床边,透过红通通的盖头,黄姑娘悄然望过去,不禁大吃一惊:啊,这,这……

  黄姑娘究竟看见了什么,且听下回分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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